押着沈敬棠下山时,苏伊将残图反复展开,指尖在未标注的两处空白处摩挲——墨线勾勒的山脉边缘,隐约藏着几处极淡的压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压过,留下了模糊的纹路。“这压痕不像是无意留下的,”她把残图递给陆衍之,“倒像是故意印上去的暗记。”
陆衍之接过残图,对着阳光细看,压痕在光线下渐渐显形:一处是类似“井”字的纹路,另一处则像半枚残破的铜钱。“会不会是对应其他据点的标记?”他看向苏伊,“之前雾灵山的矿洞,残图上直接标了‘陨铁矿脉’,这两处却只留暗记,恐怕没那么简单。”
阿杏抱着瓷瓶凑过来,指尖蹭过“井”字压痕,突然“呀”了一声:“这纹路我好像见过!上次整理阿桃姐的旧物时,她的梳妆盒底层,就贴着一张画着‘井’字的红纸!”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那红纸边缘也有胭脂香,跟我瓷瓶里的味道一样,应该是阿桃姐特意留下的。”
苏伊心里一动——阿桃生前与母亲交好,说不定早就知道玄虎门的秘密,那些看似无意的旧物,其实都是线索。“先把沈敬棠交给巡捕房,我们去阿桃的旧宅看看。”她将残图折好放进贴身口袋,又摸了摸母亲的钢笔,笔尖的陨铁凉意让她愈发笃定:这两处暗记,定是解开下一处据点的关键。
把沈敬棠移交后,三人立刻驱车前往阿桃的旧宅。那是一处藏在老巷深处的小院,院门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推开时扬起细尘,院内的石榴树早已枯萎,只有墙角的青苔还透着点生机。阿杏熟门熟路地走到西厢房,打开梳妆盒——底层果然贴着一张红纸,上面的“井”字纹路,与残图上的压痕分毫不差。
“阿桃姐以前说,这红纸是‘镇宅’用的,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民俗讲究。”阿杏小心地揭下红纸,背面竟用极细的墨字写着一行暗语:“三更井,月上绳,铜钱响,门自开。”
“三更井?”陆衍之皱眉,“难道是指某个带‘井’字的地方,要在三更天才能找到入口?”他看向苏伊,“城里带‘井’字的地名不少,最有名的就是城南的‘三眼井’老巷,那里以前是玄虎门的地盘,后来成了杂役聚居区,鱼龙混杂,很适合藏据点。”
苏伊将红纸叠好,与残图放在一起:“那‘铜钱’暗记呢?阿桃的旧物里,有没有跟铜钱相关的东西?”阿杏想了想,突然跑到衣柜前,翻出一个旧布包:“这里面有一串铜钱!阿桃姐说这是她奶奶传下来的,上面有‘光绪通宝’的字样,她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打开布包,一串铜绿斑驳的铜钱映入眼帘,最中间那枚铜钱的边缘缺了一块——正是残图上“半枚残破铜钱”的模样!苏伊拿起那枚残币,指尖触到币身的凹痕,突然发现凹痕里卡着一点暗红的胭脂,与阿桃常用的胭脂色一模一样。“这铜钱恐怕不只是信物,”她将铜钱对准阳光,凹痕处竟透出细微的光,“里面好像是空的。”
陆衍之找来细针,小心地挑开铜钱边缘的铜绿,果然从里面取出一张卷成细条的棉纸。展开后,上面只画着一幅简单的图:三眼井的井口旁,拴着一根麻绳,麻绳上挂着半块红布,旁边写着“绳动则井开”。
“看来要等三更天去三眼井了。”苏伊将棉纸收好,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擦黑,老巷里传来零星的梆子声,“我们先在附近找家客栈住下,养足精神,晚上再行动。”
入夜后的三眼井老巷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巷口老槐树的沙沙声。三更天刚到,远处传来梆子响,苏伊三人悄悄来到井边——月光正好落在井口,照得麻绳上的半块红布格外显眼。陆衍之按照棉纸上的提示,轻轻拉动麻绳,井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靠近井壁的地面缓缓陷下去,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阶。
石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与雾灵山矿洞相似的腐味,还夹杂着淡淡的檀香。阿杏拧开瓷瓶,胭脂香末在前方形成一道粉色光带:“前面有邪气,但比矿洞里的弱很多,应该是玄虎门的人留下的余息。”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大约走了十几级,前方出现一扇石门,门上刻着玄虎门的图腾,图腾下方的凹槽正好能放下那枚残币。苏伊将残币嵌入凹槽,石门“轰隆”一声打开,里面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个木盒,木盒上贴着一张黄符,黄符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隐约能看清“陨铁碎片”四个字。
“这里果然藏着陨铁!”陆衍之刚要上前,突然听见石室深处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他立刻掏枪,对准暗处——一个穿黑色短打的人从阴影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却被阿杏的胭脂光带缠住手腕,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是谁?竟敢闯玄虎门的秘室!”那人嘶吼着,却被陆衍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苏伊走近石桌,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陨铁碎片,碎片表面的纹路与母亲钢笔上的陨铁完全吻合。“玄虎门已经完了,”她拿起陨铁碎片,眼神坚定,“你们藏在这里的陨铁,我们要带走,绝不会让它再用来养邪祟。”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开始晃动,头顶的石块纷纷落下。“不好,石室要塌了!”陆衍之拉起苏伊和阿杏,又拽着那个黑衣人往门外跑。刚跑出石门,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室彻底被石块掩埋。
站在井边,苏伊看着手中的陨铁碎片,又看了看残图上最后一处未解开的暗记——那处暗记比“井”字和“铜钱”更模糊,只隐约能看出是“船”的形状。“看来下一处据点,应该在水边。”她将碎片收好,与残图、铜钱放在一起,“不管是江还是河,我们都要找到它,彻底清除玄虎门的余孽。”
月光下,三眼井的井口缓缓合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是苏伊知道,这场与玄虎门的较量还没结束,那枚“船形”暗记背后,藏着的或许是最后一块陨铁的秘密,也藏着母亲和阿桃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