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血腥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火折子熄灭的瞬间,我拽着阿石往左侧石壁扑去——哑叔的地图上标过,这里有块松动的石砖,能藏进半人宽的夹缝。后背撞上石壁时,听见刀疤刘的黑刀擦着我们刚才的位置劈在地上,石屑溅到脖颈,带着刺骨的凉意。
“往这边追!她跑不远!”刀疤刘的声音在密道里回荡,脚步声分成几路,显然是想包抄。我贴着石壁摸索,指尖终于触到那块边缘凹陷的石砖,用力一推,砖后露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水滴从头顶滴落的声响。
“进去。”我压低声音对阿石说,推了他一把。阿石刚钻进去,身后就传来暗探的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折子晃过,光线下,我看见他们腰间的银狼刺青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我迅速钻进缝隙,反手将石砖推回原位,密道里的火光和脚步声顿时被隔绝在外,只剩我们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大小姐,这是……”阿石的声音带着惊惶。我摸出清禾的银流苏,借着流苏上镶嵌的碎珠反射的微光,看清这是条更狭窄的暗道,墙壁上刻着模糊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或刀刃反复刻画——是哑叔的记号!他常常用这种划痕标记安全路线。
“跟着划痕走。”我拽住阿石的衣袖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泥土上,脚下不时踢到碎石或枯骨,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的。走了约莫数十步,前方突然出现微光,划痕在尽头拐了个弯,指向一处仅够弯腰通过的洞口。
刚探出头,就听见洞口外传来说话声,是两个暗探在换岗。“刘爷说了,仔细盯着暗河出口,那丫头肯定会往衙署方向跑,清禾那娘们还在牢里吊着命呢,她不可能不管。”另一个人嗤笑:“管又怎样?巡抚大人早就在衙署后院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她来救‘亲人’,到时候连她带矿场那点破事,一起作个了断。
阿石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动——原来刀疤刘说的是实话,清禾确实被擒,而巡抚算准了我会为她闯衙署,这根本是连环陷阱。可那“矿场余孽”的消息又作何解释?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追查矿场的事?
“咔嗒。”洞口上方突然落下块碎石,我和阿石立刻屏住呼吸。外面的暗探似乎没察觉,还在闲聊:“说起来,刘爷今天怎么怪怪的?刚才在醉春楼,我看见他偷偷藏了半本账册,没交给钱通。”“谁知道呢,听说他当年活埋苏家那批矿工的时候,私吞了不少金银,指不定是想留着账册跟巡抚大人讨价还价……”
账册!我心头一跳——刚才扔进火堆的账册,刀疤刘果然只抢到了半本!他藏起账册,是想以此要挟巡抚?这倒是个意外的突破口。正思索间,外面的暗探突然提高了声音:“什么人?”
紧接着是兵器相撞的脆响和一声闷哼,随即归于寂静。我和阿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石砖,探头出去,只见洞口外的暗河岸边躺着两个暗探的尸体,脖颈处都有一道极细的刀伤,手法干净利落,不像是刀疤刘或他手下的风格。
而在尸体旁,站着个熟悉的黑影,斗笠压得极低,腰间悬着柄普通的铁刀——是哑叔!他转过身,斗笠下露出半张沾着血的脸,嘴角有血迹,显然受了伤,但手里却举着块染血的布,上面用炭笔写着三个字:“去地窖。”
地窖?是巡抚衙署的地窖?还是另有去处?哑叔没等我们发问,突然指向暗河下游,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自己则转身往密道深处跑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是想引开追兵!
我看着哑叔消失的方向,又摸了摸怀里的巡抚铁牌,突然明白了——柴房的血迹不是哑叔的,他早就料到陷阱,故意留下钥匙引我们发现刀疤刘的身份,自己则去追查账册的下落。而那半本被藏起的账册,或许就和“矿场余孽”一起,藏在巡抚衙署的地窖里。
“走!”我拽起阿石,往暗河下游跑去。河水冰凉刺骨,没过脚踝,远处隐约传来刀疤刘暴怒的吼声,显然是发现暗探被杀,正在追查。暗河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那是巡抚衙署的方向,也是陷阱的中心,但这一次,我们不再是自投罗网——我们要去的,是藏着真相和复仇契机的地窖。跑过一处水流湍急的拐角时,阿石突然踉跄了一下,弯腰捡起块卡在石缝里的碎银,银面上竟刻着半个狼头,纹路比暗探的刺青更繁复,狼耳处还嵌着极小的红宝石,与刀疤刘耳后刺青的银丝装饰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