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司时，苏颖挽着我的胳膊，轻声问：“跟雨梦姐谈得怎么样？”
“还好。”
我有点心虚，握了握她的手，没多说。
坐进车里，窗外街景飞速倒退。
那些熟悉的店铺、广告牌……还有偶尔闪过的“她们”的痕迹，街角海报上天香歌舞团首席白思思的翩翩舞姿。
路过市局大楼时能看到田甜甜穿警服的飒爽，甚至一家中医馆橱窗里，许诗韵参与研发的“古方修复精华”广告……
这一切，是真的平凡，还是另一重“战场”？
那些曾和我命运缠在一起的女子——柳依依，阴无双，钱灵儿，井小妖……她们在哪？
是不是也觉出了什么不同？
这世界看着“正常”了，可底下那道源于法则的伤，真的长好了吗？
我们这些曾钻到深处的人，是不是又被悄悄派了新的差事？
苏颖靠在我肩上，像睡着了。
可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我的衣角，仿佛怕一松手，我就又会消失。
我轻轻揽住她。
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坎坷，至少此刻，她在身边。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苏颖还靠在我肩上，呼吸匀净。
直到车身停稳，她才惊醒，直起身，揉着眼睛轻声问：“到了？”
“嗯。”我应着，目光却凝在后视镜里。
一辆黑色摩托车不远不近缀着，骑手裹在全盔里，连个轮廓都看不清。
从公司出来时，这抹影子就没断过。
巧合吗？还是……
“怎么了？”苏颖顺着我的视线望出去。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替她推开车门。
经历过法则层面的生死搏杀，这点阵仗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心头还是蒙了层灰。
这“平凡”世界，怕不是表面瞧着那么安生。
回到别墅，苏颖扎进厨房忙晚饭。
我立在客厅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辆摩托车在街角停着。
骑手却没下车，就那么坐着，像尊沉默的石像，不知在等什么。
“你是我的玫瑰我的花……”
裤兜里手机铃声响起，我掏出来一看，是韩如烟打来的。
接通，对面飘来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裹着点说不清的妖娆：“你总算睡醒了？这觉睡得可够沉的。”
韩如烟，梦幻酒吧的老板娘。
她的声音总像浸在酒里，漫不经心的诱惑，明知醉人，偏让人想多沾几口。
“如烟姐。”
我尽量让语气听着如常，“刚醒，正想联系你。”
“得了吧。”她轻笑，语音带着点戏谑。
“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吧？不过姐姐我不跟你计较。听说你回来了，我这儿新到了批‘醉生梦死’，给你留了瓶，过来尝尝？”
“醉生梦死”……她酒吧里最神秘的酒，据说能照见心底最渴盼的景象。
以前我常去抿两口，每次滋味都不同。
瞥了眼厨房苏颖忙碌的背影，我压着声音：“今晚怕是不行，刚回来，累得慌。”
“累？”
韩如烟的语气突然带了点探究，“修补天地法则，确实耗心神，又被雨梦掏空了身子，是吧？”
我呼吸猛地一滞！
她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如烟姐，你……”
“晚上九点，老位置。”她打断住我的话，语气不容分说。
“放心，不止我，还有位‘老朋友’想见你。田警官最近对你‘失踪’的案子，好奇得紧呢。”
田甜甜！她也……
电话断了，忙音在耳边嗡嗡响。
我捏着手机，掌心有点潮。
韩如烟这话，像块石头砸进看似平静的湖，底下藏着的暗流全涌了上来。
“谁的电话？”苏颖端着盘水果走过来，随口问。
“……推销的。”我撒了个谎，暂时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韩如烟和田甜甜凑到一块儿找我，事儿肯定不简单。
晚饭气氛有点微妙。
苏颖瞧出我心不在焉，也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儿给我夹菜。
我们像对最普通的情侣，聊着柴米油盐，绕开那些深不见底的东西。
八点半，我找了个借口出门。
苏颖没拦，只在我走到门口时，轻声说：“早点回。”
回头看，她站在灯光里，眼里有担忧，有体谅，还有点我读不懂的复杂。
或许……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梦幻酒吧，霓虹招牌晃着暧昧的光。
推开门，熟悉的蓝调混着酒香漫过来。
韩如烟还那模样，一身旗袍裹着玲珑身段，正倚在吧台后擦杯子。
见我进来，红唇弯了弯，眼神像带钩子：“来了？”
她朝角落卡座努努嘴，“田警官等你好一会儿了。”
卡座里，田甜甜穿便装，短发利落，眉眼间带着刑警特有的锐劲儿。
她面前放杯苏打水，见我来，点了点头，脸绷得紧紧的。
我走过去坐下，还没开口，田甜甜就直入正题：“你失踪这一年，到底咋回事？
所有监控都显示你最后出现在城郊，然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动用了所有资源，啥也没查到。”
她盯着我的眼，想从里面找出点破绽。
“师姐，我……”
“别叫我师姐。”
田甜甜打断我，“在局里我是田警官，现在，也就算个……关心你安危的朋友。”
她顿了顿，声音压下去，“而且，最近出了几起怪案子，受害者都像被抽干了精力，现场残留的能量波动……我们没见过。”
我心往下沉。
蚀界魔神的分身虽被挡在法则之海，可那场大战搅乱的法则，难道已经开始往这现实世界渗了？
韩如烟端着两杯酒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推到我面前。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正是“醉生梦死”。
“先喝点，慢慢说。”她在我身边坐下，腿不经意蹭到我的……
“甜甜说得对，这世界，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比如……”
她凑近我，吐气如兰，“我最近总梦到些怪东西，一面镜子，还有……月亮。”
月亮！太阴星核！
我猛地看向她。韩如烟的笑里藏着深意。
田甜甜也皱起眉：“如烟，你也？”
“看来，做‘怪梦’的不止我一个。”
韩如烟靠回沙发，晃着酒杯，“花雨梦前几天来我这儿，魂不守舍的，手腕上多了串珠子，宝贝得跟啥似的。
白思思的舞里，最近也多了些……怎么说呢，带着老早祭祀味儿的动作。还有许诗韵，她那精华液，效果好得有点邪乎。”
她每说一个名字，我心就揪紧一分。
这些跟我命运交织的女子，好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碰着那个“真实”的边儿。
端起那杯“醉生梦死”，一饮而尽。
辛辣滑过喉咙，涌上来的却不是醉意，是种奇异的清明。
脑子里，破碎画面开始闪烁。
昆仑镜最后的流光，苏颖决绝的眼神，混沌气流钻进裂痕的瞬间……还有张模糊的脸，带着点讥诮笑，是阴无双？
我的小妹，九阴教那圣女？
画面戛然而止。
我放下酒杯，望着面前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亮眼的女子。
“看来，”
我深吸一口气，“咱们得好好聊聊了。”
这世界要守的，或许不只是遥远的仙界。
眼前的平凡，可能只是风暴来前，最后一点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