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猎杀的惨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南诏军民的抵抗意志。元帅段宗仅率数十残兵败将逃回国都太和城,带来的不仅是兵败的消息,更是对大夏那种“短铳”武器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南诏朝野震动,主和派的声音开始压过主战派,但女王蒙细奴仍不甘心,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澜沧江天险和经营多年的水寨体系。
澜沧江(湄公河上游)贯穿南诏全境,是其交通命脉和天然屏障。南诏在江畔险要处建立了数十座水寨,寨中驻有擅长水战的兵卒,配备小型战船和拍竿、火箭等武器,控扼江面,易守难攻。
“夏军陆战虽利,然我南诏水师依托天险,足以让其寸步难行!”蒙细奴在朝会上强作镇定,“传令各水寨,严防死守,绝不可让夏军战船越过雷池一步!”
然而,她以及她的所有臣子,都严重低估了大夏工部的创造力和帝国军队的投送能力。
就在赵铁率领的陆军在丛林中稳步推进,清扫残敌的同时,一支完全不同的舰队,正从大夏内陆的船厂出发,沿长江水系,通过新近疏浚拓宽的灵渠,悄然进入了珠江水系,最终出现在了澜沧江的上游。
这支舰队的主力,并非传统的风帆战舰,而是三艘体型怪异、冒着滚滚黑烟的钢铁巨兽——“镇南”、“定远”、“平波”号蒸汽明轮战舰。这是张衡主持的工部与格物学堂船舶科最新的成果,虽然还比较原始,但已然具备了不依赖风帆的机动性。
它们庞大的身躯由铆接钢板构成,船体两侧巨大的明轮哗啦作响,推动着战舰逆流而上。舰首和舰尾,各安装了一座可以旋转的后装线膛炮,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除此之外,舰队中还跟随了十余艘搭载了步兵和补给的传统帆船。
舰队统帅,乃是靖海将军郑沧的副将,水师都督周博彦。他站在“镇南”号的舰桥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江面上出现的第一个目标——位于一处江湾峭壁下的“怒涛水寨”。
这水寨依山傍水而建,木质寨墙高大坚固,延伸至江中的栈桥上停泊着数十艘南诏战船,寨墙上人影绰绰,箭垛后方闪烁着寒光。
“传令!舰队呈战斗队形展开!目标,前方水寨!”周博彦放下望远镜,声音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旗语挥舞,汽笛长鸣。三艘蒸汽战舰调整方向,明轮加速转动,破开浑浊的江水,如同三头钢铁巨鳄,缓缓逼近猎物。
怒涛水寨的守将看到了这支从未见过的、冒着黑烟的“怪物”舰队,虽然心中惊疑,但还是按照惯例,下令战船出击,同时寨墙上的弓弩手和投石机做好了准备。
“放箭!阻止它们靠近!”
“火箭准备!”
南诏的小型战船试图凭借灵活性和数量优势进行围攻,密集的箭矢和点燃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向蒸汽战舰。
然而,绝大多数箭矢撞击在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便无力地滑落江中。少数火箭钉在木制甲板或明轮护板上,也很快被船上的水兵用特制的防火沙袋扑灭。这些来自冷兵器时代的攻击,对于拥有钢铁装甲的蒸汽战舰而言,几乎如同挠痒痒。
“不自量力!”周博彦冷哼一声,“各炮位,瞄准水寨寨墙和敌方战船密集处,装填爆破弹!自由射击!”
“镇南”号舰首的主炮率先发出了怒吼!
“轰——!”
一团炽烈的火光在炮口闪现,浓烟喷涌,沉重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准确地砸在了怒涛水寨那段最坚固的木质寨墙上!
“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木屑、碎石混合着人体的残肢断臂冲天而起!那段看似坚不可摧的寨墙,被硬生生炸开了一个数米宽的缺口,露出了后面惊慌失措的南诏士兵。
这雷霆一击,彻底打懵了水寨的守军。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一击便能摧毁坚固的防御工事!
“轰!轰!轰!”
“定远”号和“平波”号的主炮也相继开火,炮弹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落在水寨的不同位置。爆炸的火球接连腾起,浓烟滚滚,木质结构的寨楼、仓库在爆炸中熊熊燃烧,停泊在栈桥附近的南诏战船更是被直接命中,瞬间解体,木片横飞,上面的水兵惨叫着落水。
更有炮弹越过寨墙,落在了水寨后的营地区域,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南诏水军的反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的拍竿够不着,火箭无效,投石机射程有限且精度堪忧。而大夏的炮火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持续不断地倾泻着毁灭。
仅仅半个时辰,曾经扼守江险、威风凛凛的怒涛水寨,便已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和漂浮着碎木残骸的修罗场。幸存的水寨守军和战船,肝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军令,纷纷弃寨登船,或是直接跳入江中,向下游仓皇逃窜。
“清理江面,继续前进!”周博彦面无表情地下令。蒸汽战舰拉响汽笛,如同胜利的宣言,庞大的身躯碾过水寨的残骸,沿着澜沧江,向下一个目标驶去。
“报——!!”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太和城的王宫,声音凄厉,“陛下!不好了!澜沧江……澜沧江上出现妖船!刀枪不入,口吐雷霆!怒涛水寨……半日之内,已被夷为平地!守将……殉国!”
消息传来,整个南诏王宫死一般寂静。
蒙细奴女王手中的玉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摇晃,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勇气,终于被这来自水陆两路的、绝对实力的碾压,彻底击垮。
陆地上,丛林不再是屏障;水路上,天险化为坦途。大夏的军队,正以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方式,从两个方向,向着南诏的心脏——太和城,步步紧逼。
绝望,如同澜沧江上弥漫的硝烟,笼罩了整个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