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尖刀刺入鼻腔，程微意从混沌中挣扎着苏醒。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丝反复刺入她的皮肉。她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线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头顶惨白的天花板和正在滴注的吊瓶。
醒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
程微意艰难地转头，看到陆沉坐在病床边，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双眼布满血丝。他身上的迷彩服沾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整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垃圾车逃亡、安全屋的发现、军区总医院的潜入行动，以及...那场突如其来的交火。程微意猛地想要坐起，却被一阵剧痛逼得倒回枕上。
别动。陆沉按住她没受伤的右肩，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伤口会裂开。
他的手掌温度异常灼热，程微意这才注意到陆沉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陆远航呢？程微意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火烤过。
陆沉的眼神瞬间阴沉如墨：跑了。他递来一杯温水，动作却有些不稳，我们中了埋伏。
程微意小口啜饮，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她这才注意到病房的异常——没有医护人员，窗户被钢板封死，门口隐约可见持枪守卫的剪影。这不是普通病房，而是某个秘密医疗点。
我们在哪？
夜莺的安全屋。陆沉压低声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迅速用手帕捂住嘴，但程微意还是看到了上面的血迹，医院行动失败了。林楠提前收到了风声，我们刚进入地下三层就遭到伏击。
程微意闭上眼睛，回忆着最后的画面——昏暗的走廊、突然亮起的警示灯、四面八方涌来的武装人员。她记得自己掩护陆沉撤退时，左臂中弹的剧痛，以及陆沉背着她杀出重围时那令人安心的体温。
多久了？
你昏迷了十八小时。陆沉看了眼手表，这个简单动作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不得不靠在椅背上喘息，现在是第二天凌晨三点二十。
程微意注意到陆沉右手虎口处新增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简单缝合但仍在渗血。她想触碰，却被他轻轻避开。
小伤。陆沉转移话题，从怀中取出一个微型存储器，好消息是，我们拿到了部分证据。
他的指尖在颤抖，程微意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显然伤势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陆沉，你——
陆远航的dNA样本和指纹。他打断她，声音越来越弱，足够证明他还活着，并且与近期活动有关联...
话音未落，陆沉突然向前栽倒。程微意顾不得左臂疼痛，用右手一把扶住他。触手滚烫——他在发高烧！
苏晴！赵锐！程微意大喊，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
门被猛地推开，苏晴和赵锐冲了进来。看到昏迷的陆沉，苏晴脸色骤变：该死，他伤口感染了！
两人迅速将陆沉抬上另一张病床。苏晴剪开他的上衣，露出背部触目惊心的伤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化脓，周围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
他撑了多久？程微意声音发抖。
从医院出来就一直这样。赵锐帮苏晴准备手术器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不肯用麻醉，说要保持清醒等你醒来。
程微意胸口一阵刺痛。她看着苏晴清理伤口，陆沉即使在昏迷中仍因疼痛而肌肉紧绷。这个平日里强大到近乎无敌的男人，此刻脆弱得让人心疼。
他需要正规医院治疗。苏晴包扎好伤口，脸色凝重，抗生素效果不明显，再这样下去会发展成败血症。
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令。赵锐摇头，各大医院肯定有埋伏。
程微意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我妈...周雨晴医生。
太危险了。苏晴立刻反对，马卫国肯定监视着她。
但她是军区总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程微意挣扎着坐起来，而且...她可能知道些什么。玉佩是她给我的，记得吗？
三人陷入沉默。最终，赵锐打破僵局：我可以试着联系她，用的紧急通道。
不行，太冒险了。苏晴坚持道，我们现在应该按原计划，等联络上其他可靠成员再做打算。
程微意望向昏迷中的陆沉，他呼吸急促，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轻轻握住他滚烫的手，做出了决定。
用我的戒指。她抬起手，展示那枚夜莺戒指，母亲认得这个，这是她给我的。
苏晴和赵锐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苏晴妥协了：只能发加密信号，不能暴露位置。
程微意按下戒指上的夜莺眼睛，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她对着戒指低声说：妈妈，我是微意。陆沉重伤感染，需要您的帮助。我们在...
苏晴迅速接过话头，报了一个远离实际位置的坐标。这是基本的安全措施——即使信号被截获，也不会暴露真实位置。
信号发出后，便是漫长的等待。程微意坚持要守在陆沉床边，苏晴只好把她的病床推过来并排。点滴里的止痛药开始起作用，程微意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抚过她的发梢，那触感温柔得让她想哭...
微意...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浅眠中惊醒。程微意猛地睁眼，看到一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程北辰！她的哥哥，特种部队的队长，正站在床前，身上还穿着作战服，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
程微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
接到你的信号就赶回来了。程北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轻柔得与他一米八八的魁梧身材形成鲜明对比，伤得重吗？
这句简单的问候让程微意鼻子一酸。从小到大，每次她受伤，程北辰都是这副表情——表面冷静，眼里却藏着滔天怒火。
皮肉伤。她勉强笑了笑，陆沉更严重。
程北辰转向昏迷的陆沉，眼神复杂：这小子还是这么不要命。他检查了陆沉的伤势，转向苏晴：感染程度？
三级，已经开始影响脏器。苏晴回答，我们设备有限，需要专业医疗干预。
程北辰点点头，拿出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人找到了，需要医疗支援。对，两个人...不，不要常规渠道...
他走到角落低声交谈，程微意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几分钟后，程北辰回来，脸色稍缓：两小时后有直升机来接，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治疗。
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程微意抓住他的手腕。
程北辰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我得去会会马卫国。他轻轻捏了捏妹妹的手，爸的遇害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句话让程微意浑身发冷。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程北辰越是平静，行动就越是狠厉。
太危险了！马卫国现在权势滔天，而且——
而且什么？程北辰冷笑，他以为动了我妹妹还能全身而退？
程微意突然意识到，程北辰知道的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多。她试探地问：你知道的事？
比你知道的早。程北辰从怀中取出一枚徽章——与他们父亲的一模一样，我也是，比你早五年。
这个 真相如同一记重拳击中胸口。程微意瞪大眼睛：那陆沉...
我们同期加入。程北辰简短地说，这次境外任务就是追踪陆远航的线索。
程微意脑中闪过无数片段——陆沉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哥哥反常地赞同她报考这所军校...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们一直在利用我？她声音发抖。
程北辰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不，微意。我们是想保护你。他叹了口气，但玉佩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母亲把它交给你时，我们就知道无法再把你排除在外了。
母亲也是？
创始成员之一。程北辰确认道，但她退出一线多年了，直到父亲前段时间遇害...
他没有说完，但程微意明白。父亲的遇害让母亲重新出山，而玉佩就是关键证据。
陆远航还活着。程微意急切地说，我们拿到了他的dNA证据。
程北辰点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我提前回来的原因。他看了眼手表，直升机快到了，你们先撤离。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
程微意抓住他的手臂，马卫国太危险了，你不能单独行动！
程北辰笑了笑，那笑容让程微意想起小时候他帮她教训欺负她的男生时的表情：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赵锐警觉地举枪，却被程北辰按住：自己人。
门开了，六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列队而入，每个人臂章上都绣着二字。程微意认出其中几个是哥哥的老战友，小时候经常来家里吃饭。
利刃小队，向程同志报到！为首的壮汉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得让程微意耳朵嗡嗡响。
程北辰回礼，然后转向程微意：介绍一下，这是特别行动组，代号复仇者
程微意这才注意到，每个队员的领口都别着一枚小小的夜莺徽章，与她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她喃喃道。
从父亲让我参军那天就开始了。程北辰的眼神变得深邃，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搜集证据，等待时机。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直升机的声音由远及近。程北辰帮苏晴和赵锐准备转移伤员，动作迅速而精准。程微意看着哥哥指挥若定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这个运筹帷幄的特种兵指挥官，与她记忆中那个会偷偷带她去买冰淇淋的哥哥判若两人。
哥...当程北辰过来抱她上担架时，程微意抓住他的衣领，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程北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放心，哥哥还要看你嫁人呢。他促狭地瞥了眼昏迷中的陆沉，虽然那小子还得过我这一关。
程微意脸一热，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抬上了直升机。舱门关闭前，她最后看到的是程北辰挺拔的背影，他正向队员们部署行动方案，声音坚定有力：
记住，我们要活捉马卫国。只有他能指认陆远航，为程将军和所有牺牲的讨回公道！
直升机腾空而起，安全屋很快变成地面上的一个小黑点。程微意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她转向另一张担架上的陆沉，轻轻握住他的手。
坚持住，她低声说，不知是说给陆沉听还是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晴给她注射了镇静剂，程微意的意识再次模糊。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陆沉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那么微弱，却又那么真实...
当程微意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这不是安全屋，而是一间宽敞明亮的病房。她的左臂被专业固定，疼痛减轻了许多。窗外阳光明媚，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
醒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右侧传来。程微意转头，看到母亲周雨晴坐在床边，正用棉签湿润她的嘴唇。周医生穿着白大褂，面容疲惫但眼神温柔。
妈...程微意嗓音嘶哑，这是哪？
海军疗养院，安全等级最高。周雨晴扶她坐起来，你的伤没有大碍，但陆沉...
程微意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手术很成功，但还在昏迷。周雨晴叹了口气，他失血过多，又拖得太久...
程微意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见他。
周雨晴按住她：别急，他就在隔壁。但在此之前...她神情变得严肃，我们需要谈谈玉佩的事。
程微意下意识摸向脖子，发现玉佩已经不在了。
我替你收好了。周雨晴从口袋里取出玉佩，你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吗？
灰狐的证据，还有...父亲遇害的真相。
周雨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不止这些。她轻轻转动玉佩的某个部位，咔哒一声，玉佩分成两半，露出里面微型芯片的残骸，这里面还有一份名单，是所有潜伏在军中的成员。
程微意倒吸一口冷气：马卫国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对，但他不知道芯片已经自毁了。周雨晴苦笑，你父亲设计的防盗机制，一旦被强行破解就会烧毁芯片。
那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了？
不，我们有备份。周雨晴指向病房角落的保险柜，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整理证据。玉佩只是钥匙，真正的数据库在更安全的地方。
程微意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您一直装作不知情，连我都瞒着...
我必须这么做。周雨晴握住女儿的手，马卫国监视着全家，只有让你看起来完全不知情，你才能安全。她眼中泛起泪光，但当你戴上军校录取通知书来找我时，我知道无法再保护你远离这一切了...
程微意想起那天母亲反常的激动，原来那不是不舍，而是担忧。
所以您给了我玉佩。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周雨晴轻声说，他之前常说，微意最像他，固执又勇敢。她抚摸着女儿的脸，我本想等你毕业后再说，但形势所迫...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护士匆匆进来：周医生，陆先生醒了！他坚持要见程小姐。
程微意不顾母亲阻拦，抓起输液架就往外走。隔壁病房里，陆沉果然已经醒来，正虚弱地试图坐起。看到程微意，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小野猫...他声音微弱，却依然带着那种让程微意心跳加速的调侃，听说你为我哭了？
程微意本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满脸泪水。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谁哭了！我是伤口疼...
陆沉轻笑，随即因牵动伤口而皱眉。他示意程微意靠近，然后压低声音：你哥哥行动了？
程微意点点头：利刃小队。
陆沉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量，马卫国不会束手就擒，他背后还有人...
陆远航？
陆沉猛地睁眼，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多少？
照片是假的，但陆远航确实还活着。程微意直视他的眼睛，而且就藏在军区总医院地下。
陆沉的表情变得复杂：你哥哥告诉你这些的？
不全是。程微意犹豫了一下，我在安全屋看到了数据...关于我父亲...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听着，程北辰的行动是个陷阱！马卫国故意放出陆远航在医院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上钩！
程微意血液瞬间凝固：什么？
地下三层是个死亡陷阱，布满了监控和自动武器。陆沉挣扎着要起身，我们必须警告他！
周雨晴按住陆沉：别动，伤口会裂开！她转向程微意，疗养院通讯受限，要联系外界必须通过安全线路。
程微意转向母亲：您能联系上哥哥吗？
周雨晴摇头：特殊行动期间，他们保持无线电静默。
那我们就去找他！程微意坚定地说。
你疯了？陆沉厉声道，你现在的状态连楼梯都下不去！
程微意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吗，教官？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最终，陆沉叹了口气：给我手机。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加密应用，输入一长串代码。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一个卫星定位界面——一个红点正在城市某处移动。
利刃小队的追踪信号。陆沉解释道，每个队员皮下都植入了芯片，只有极端情况下才会激活。
程微意凑近屏幕，红点正朝着军区总医院方向移动。时间所剩无几！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她转向母亲，妈，这里有没有...
周雨晴已经拿起内线电话：准备直升机，军方紧急代码Alpha-Nine-three...
十五分钟后，程微意和陆沉坐在直升机上，朝着城区方向疾驰。周雨晴坚持随行，此刻正在检查两人的伤势。陆沉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他拒绝了止痛药，说要保持清醒。
还有十分钟到达。飞行员回头喊道，降落点设在医院两公里外的公园，避免打草惊蛇。
程微意检查手枪弹匣，动作因左臂伤痛而略显笨拙。陆沉伸手帮她上膛，两人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上相触，一瞬间的温暖让程微意心头微颤。
记住，陆沉低声说，我们的任务是警告程北辰，不是参与行动。你的伤...
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教官。程微意打断他，故意用这个称呼提醒他现在的身份。
陆沉眯起眼睛，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倔得像你哥。
直升机在公园草坪上降落。医护人员想用担架抬陆沉，被他拒绝。他咬牙站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步伐依然坚定。
这边。周雨晴带着他们走向一辆没有标志的黑色面包车，医院有地下通道，我知道入口。
车子向医院疾驰。程微意通过车窗看到夕阳西下，整个城市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这美丽的景象与她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
信号显示他们已经进入医院。陆沉盯着手机屏幕，突然脸色一变，不好，红点停在地下三层不动了！
程微意的心跳几乎停止：什么意思？
要么是遇到阻碍，要么...陆沉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周雨晴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向医院后门。作为资深外科主任，她的通行证让警卫直接放行。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三人迅速向紧急通道移动。
通道直通地下三层。周雨晴刷卡打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但那里是禁区，连我的权限都进不去。
足够了。陆沉检查武器，你和阿姨留在这里，我去...
一起去。程微意斩钉截铁地说，要么一起进去，要么我现在就大喊暴露你的位置。
陆沉瞪着她，最终无奈地摇头：你真是...程北辰的亲妹妹。
三人悄无声息地沿着狭窄的楼梯下行。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阴冷。程微意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但她咬牙忍住。下到第三层时，一扇厚重的金属门挡住了去路。
陆沉示意大家噤声，将耳朵贴在门上。片刻后，他脸色骤变：交火声！
周雨晴迅速刷卡，但门纹丝不动：权限被锁定了！
程微意突然注意到门边有一个老式消防电话。她拿起听筒，里面传来微弱的电流声。灵光一闪，她按下夜莺戒指上的眼睛，然后将戒指贴近话筒。
三秒后，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父亲设计的后门...周雨晴喃喃道。
陆沉缓缓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僵住——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队员，生死不明。尽头的手术室大门敞开，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程微意刚要冲过去，被陆沉一把拉住。
掩护我。他简短地说，然后猫腰向前移动。
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手术室。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程北辰被四名武装人员按在地上，额头流血。马卫国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正由医生进行某种注射。
陆远航...陆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微意从未见过陆沉的叔叔，但那张与陆沉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印证了传闻——陆远航确实没死，而是一直藏在这里接受治疗！
...终于抓到的头目了。马卫国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程将军的儿子，真是讽刺。
程北辰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赢了？证据早已送出去了！
马卫国不慌不忙，你是指藏在玉佩里的芯片？他大笑起来，那玩意儿十年前就失效了！
程微意和陆沉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卫国不知道芯片已经更新过！
不过，马卫国突然沉下脸，你妹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她只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没想到...他摇摇头，没关系，很快她就会来陪你了。
这句话点燃了程微意胸中的怒火。她举枪瞄准，却被周雨晴按住。
等等，周雨晴耳语道，听他们在说什么...
马卫国正俯身在陆远航耳边说着什么。后者虚弱地点点头，然后指向某个方向。马卫国露出满意的笑容，走向角落的一个保险柜。
找到了！他兴奋地取出一个金属盒，最后的备份数据！
程微意呼吸一滞——那正是母亲说的数据库备份！
时机稍纵即逝。陆沉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行动——
周雨晴踹开门吸引注意力，程微意举枪瞄准马卫国持枪的手，陆沉则一个翻滚来到程北辰身边，迅速割断他的束缚。
枪声响起，马卫国惨叫一声，金属盒掉在地上。程微意箭步上前，却被突然冲出的警卫拦住。混战中，她看到陆远航挣扎着从手术台爬起，向侧门逃去。
拦住他！程北辰大喊，同时撂倒一名警卫。
陆沉追向陆远航，却在门口被两名武装人员拦截。眼看陆远航就要逃脱，程微意急中生智，抓起地上的手术刀掷向警报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楼层，所有应急门自动锁死。陆远航撞在突然关闭的金属门上，颓然倒地。
游戏结束。程北辰冷冷地说，枪口对准了马卫国。
然而马卫国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你确定？
话音刚落，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应急灯的微弱红光。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五分钟...
疯子！陆沉咒骂一声，他要销毁所有证据！
程微意扑向地上的金属盒，却被马卫国抢先一步踢开。两人扭打在一起，程微意受伤的左臂使不上力，渐渐落了下风。马卫国掐住她的脖子，狞笑着收紧手指...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马卫国肩膀爆出一朵血花。他松开手，不可置信地回头——周雨晴举着手枪，眼神冷若冰霜。
这一枪是为了我丈夫。她说着，又开一枪击中马卫国另一侧肩膀，这一枪是为了我女儿。
程微意趁机挣脱，抓起金属盒塞给陆沉：带它走！
一起走！陆沉拉起她，同时程北辰架起母亲，五人向出口狂奔。
身后传来陆远航歇斯底里的笑声：跑吧！整栋楼都会化为灰烬，包括所有证据！
倒计时只剩三分钟。他们冲到紧急楼梯口，却发现门被锁死。程北辰用枪托砸开控制面板，试图手动解锁。
来不及了！周雨晴指向另一个方向，走货运电梯！
五人挤进电梯，程北辰按下顶楼按钮。电梯缓缓上升，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程微意紧握陆沉的手，能感觉到他的颤抖——失血过多加上剧烈运动，他随时可能倒下。
坚持住，她低声说，快到了...
电梯停在顶层。他们冲向天台，正好看到一架直升机盘旋而至——是周雨晴事先安排的救援！
五人刚爬上直升机，地下就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整栋医院大楼剧烈摇晃，玻璃窗纷纷爆裂。直升机迅速爬升，远离危险区域。
程微意从舷窗俯瞰，医院顶层开始塌陷，浓烟滚滚。她的目光与陆沉相遇，两人都明白——陆远航和马卫国的罪证，连同他们本人，都被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中。
不...程北辰一拳砸在舱壁上，我们还是没有确凿证据！
不，我们有。陆沉举起金属盒，最后的备份。
周雨晴接过金属盒，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是一个微型硬盘，指示灯正常闪烁。
数据完好。她长舒一口气，足够洗清的冤屈，还所有牺牲者一个公道。
程北辰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表情由阴转晴：总部收到我们的信号，已经派人控制现场。的残余成员正在被逮捕。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如释重负。程微意靠在座椅上，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失血和肾上腺素消退后的反应终于袭来。
微意！陆沉一把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我没事...她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有点...累...
视线模糊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陆沉焦急的脸庞和哥哥复杂的眼神。直升机迎着朝阳飞去，载着他们脱离黑暗，飞向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