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看起来颇为隐蔽的私人会所后门。这地方门面不大，甚至有些不起眼，但进去之后别有洞天。装修是那种低调的奢华，地毯厚得能埋进脚踝，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赵天龙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经理一看到他，立刻堆着笑脸迎了上来，目光扫过后面穿着不合身干净运动服（刚在车上赵天龙手下临时去找的）、依旧蒙着面的苏夜时，虽然闪过一丝诧异，但职业素养让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更加恭敬地把他们引到一个极其私密的包间。
包间里，热腾腾的饭菜已经迅速摆了上来，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精致可口，重点是还冒着实实在在的热气。
苏夜也没客气，扯下蒙面的毛巾，坐下就吃。他是真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水米没打牙，又在江水里泡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巨大。他吃得很快，但并不显得狼狈，动作间反而有种异常的沉稳。
赵天龙没敢同桌，只是垂手站在一旁，像个伺候老爷的管家。阿彪和另一个手下更是远远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他们看着苏夜狼吞虎咽，心里那点因为老大刚才过分恭敬而产生的不服气，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压力取代。这年轻人，吃东西的样子都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儿。
苏夜扒完最后一口饭，喝了半碗热汤，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他抬眼，看向一直恭敬站着的赵天龙。
“坐。”
就一个字。
赵天龙却像是得了圣旨，赶紧在对面小心地坐了半个屁股，腰板挺得笔直。
“说说吧，你这伤，怎么来的。”苏夜拿过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嘴，语气随意，像是在拉家常。
赵天龙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三年前，他为了争夺江城东区的一块地盘，跟对头火拼，胸口挨了对方高手一掌。当时只觉得气血翻涌，吐了口血，仗着年轻体壮硬扛了过去，没想到就此落下了病根。
“看过不少医生，”赵天龙苦笑，“都说是什么内伤淤血，经络不通。中药西药吃了无数，针灸推拿也试过，好一阵，坏一阵，总断不了根。尤其是这几年，感觉一次比一次厉害……”他说着，眼神里露出一丝后怕，刚才那口淤血咳出来的畅快感，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苏夜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根据系统提示和《鬼门十三针》的知识，他判断赵天龙这伤，不仅仅是普通的内伤淤血，而是伤及了肺经的根本，有一股阴寒的掌力残留，不断侵蚀，加上后来乱七八糟的药物堆积，形成了更复杂的药毒，互相纠缠，才这么难搞。
“你的伤，寻常手段确实无用。”苏夜开口，打断了赵天龙的诉苦，“伤及经络根本，且有阴寒掌力与药毒盘踞。”
赵天龙心里一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掌力属性都能看出来？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先生明鉴！那……那您刚才说，能根治？”他小心翼翼地问，心脏砰砰直跳。这旧伤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要了他的命，或者让他变成一个废人。
苏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仿佛能直透人心。“我能让你暂时缓解，自然也能让你彻底痊愈。甚至，让你比受伤之前，更强。”
更强？！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让赵天龙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混他这条道的，实力就是一切！旧伤不仅折磨他的身体，更让他的实力大打折扣，地位也隐隐受到威胁。如果能恢复，甚至更强……
但他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位神秘高人，凭什么帮他？
苏夜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但是，”苏夜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出手，有条件。”
“先生您说！”赵天龙立刻表态，“只要我赵天龙能做到，绝无二话！钱，地盘，您要什么，尽管开口！”他混了这么多年，身家还是有一些的。
苏夜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笑容让赵天龙心里莫名一紧。
“钱？地盘？”苏夜轻轻哼了一声，“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唾手可得。”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锁定在赵天龙脸上：“我要的，是你这个人。”
赵天龙愣住了。
“臣服于我。”苏夜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赵天龙的心上，“从今往后，你赵天龙，和你手下的一切，都归我调遣。你的命，是我的。”
包间里瞬间死寂。
站在门口的阿彪脸色一变，手猛地按向了后腰。另一个手下也绷紧了肌肉。让他们老大臣服？这小子也太狂了！
赵天龙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他在江城地下世界摸爬滚打十几年，拼死拼活才挣下这份家业，闯出“龙王”的名号。现在，让他把自己和兄弟们都交出去，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为主？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股混着愤怒和挣扎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掀桌子。
可就在他抬眼，对上苏夜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睛时，所有冲到嘴边的狠话，都硬生生卡住了。
那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有一种绝对的平静和……一种俯瞰众生般的淡漠。仿佛在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对他而言，并无区别。
赵天龙猛地想起了刚才那神奇的一指，想起了咳出淤血后的畅快，想起了对方一眼看穿自己所有隐秘伤势的恐怖。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跟着这样的人，或许……或许不是耻辱，而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旧伤发作时生不如死的痛苦，与可能获得的痊愈甚至更强的力量，在他脑子里疯狂打架。还有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和背景……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赵天龙猛地一咬牙，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噗通”一声，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下了他那颗在江城地下世界也算颇有分量的头颅。
“我赵天龙，愿奉先生为主！从今日起，我这条命，就是主人的！但有差遣，万死不辞！”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龙哥！”阿彪忍不住惊呼。
“闭嘴！”赵天龙头也不回地喝道，“以后叫夜哥！还不跪下！”
阿彪和另一个手下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被赵天龙的威严和苏夜的神秘所慑，犹豫着也跟着单膝跪了下来。
苏夜看着跪在面前的赵天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微微点头。这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收服他，比单纯惩戒他能得到的“业火”，长远来看，价值更大。
“起来吧。”苏夜淡淡开口，“记住你今天的话。跟着我，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伤，我会帮你治好。现在，先帮我做几件事。”
“主人请吩咐！”赵天龙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
“第一，给我弄个新的身份，干净，查不到跟脚。名字……就叫‘叶玄’吧。”苏夜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
“明白！”
“第二，给我找个安静可靠的住处，再准备一些东西。”苏夜报出了一串药材的名字，以及一套上好的银针。这些都是为后续治疗和可能用到《鬼门十三针》做准备，其中几味药材，更是系统提示炼制最基础“小还丹”所需的。
“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办！”赵天龙记下，立刻吩咐阿彪去安排。
“第三，”苏夜的目光冷了下来，“动用你所有的人脉和眼线，给我盯紧林家，特别是林峰。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吃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赵天龙心里一震，立刻联想到苏夜之前的狼狈模样和那身湿衣服。难道……这位新主人跟林家有过节？还是跟那个纨绔子弟林峰？
他不敢多问，只是沉声应道：“是！主人放心，保证连他一天上几次厕所，都给您查得明明白白！”
苏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江城璀璨的夜景，眼神幽深。
林家，林峰。你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他感觉到，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个复仇林峰的任务后面，出现了一个极淡的进度标识。
业火，也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增加了1点。是因为成功收服了身负业力的赵天龙，完成了某种形式的“惩戒”吗？
苏夜嘴角那丝冷意，愈发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