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穿透窗纸,在屋内投下朦胧的灰白。
赵十郎睁开眼。
身侧的床铺,已是一片冰凉。
他抬手,抓过阮拂云睡过的枕头,埋首,深深吸了一口。
枕席间盘踞的,是皂角香与女人体香混合后的靡丽气息,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那只最会伪装的云雀,终究是在他亲手搭建的笼子里,唱了一整夜的歌。
赵十郎唇角逸出一丝弧度。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一切尽在掌握。
他起身,穿戴整齐,动作干脆利落。
推开门,冷冽的晨风扑面,让他精神一振。
院子里很安静。
“十郎!吃早饭了!”
九嫂秦佳瑶的声音从饭厅传来,依旧元气满满,却比平时少了几分清亮,多了一丝慌乱。
赵十郎应了一声,迈步走向饭厅。
他倒想看看,昨晚那个被吓跑的小丫头,今天敢不敢抬头看自己。
饭厅里,长条木桌旁已坐了大半的人。
气氛诡异得可怕。
每个人都低头喝粥,连咀嚼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空间里只有碗筷偶尔的轻碰声。
赵十郎的脚步声,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同一时间停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
他的位置空着,就在主位之下。
赵十郎没有立刻落座。
他环视一圈。
三嫂楚红袖的脸冷得像冰,握着筷子的手背,筋络毕现。
九嫂秦佳瑶的头几乎要埋进碗里,两只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
其余几位嫂嫂,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
赵十郎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
阮拂云就坐在他的斜对面。
她也在喝粥,姿态优雅。
但她不一样了。
一夜之间,这个女人仿佛被雨露彻底浇灌过。
那张妩媚却疏离的脸,此刻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水润的光泽。
平日里总是半眯着、藏着无数算计的凤眸,此刻微微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竟显出几分平日绝不会有的纯然与娇憨。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属于成熟女人的慵懒风情。
那是被男人彻底疼爱过后,才会有的独特韵味。
赵十郎就那么站着,目光如刀,毫不避讳地,一寸寸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
那道目光,太过灼热,太过放肆。
阮拂云终于无法维持镇定。
她持着汤匙的手微颤,一滴米粥落在桌上。
她身体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然后,在满桌嫂嫂震惊的注视下,这只平日里最擅长周旋的七嫂,竟然缓缓地,低下了她高傲的头。
一抹动人的绯红,从她的脖颈,一路烧到了耳根。
羞了。
她竟然,羞了!
轰!
这个认知,像一颗巨石,在所有嫂嫂的心里,炸开滔天巨浪。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嫂的警告还言犹在耳。
可今天一早,七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哪里是崴了脚!
这分明是……连人带魂,都被人吃干抹净了!
“咔嚓!”
一声脆响。
楚红袖手里的竹筷,竟被她从中生生捏断。
秦佳瑶更是吓得手一哆嗦,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一片汤水。
大嫂苏宛月,一直沉默着。
她比其他人看得更深。
她看见了,阮拂云那件领口略高的衣衫,也无法完全遮掩住的、锁骨下方的一点殷红。
她看见了,赵十郎看阮拂云时,那种如同狼王审视自己战利品的姿态。
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尖锐的、陌生的酸涩,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涌上,瞬间冲垮了她用理智筑起的所有堤坝。
是嫉妒。
她竟然在嫉妒。
嫉妒那个一向被她认为“不够端庄”的七妹。
嫉妒她的大胆,嫉妒她的放纵,嫉妒她……得到了那个男人毫无保留的侵占。
这个念头,让苏宛月自己都感到恐慌和羞耻。
她下意识地,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一阵刺痛传来,才将那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她不能失态。
她是这个家的大嫂。
赵十郎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他就是要她们看。
看清这个家的规矩,到底是谁在定。
他终于落座。
整个饭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十郎拿起筷子,却没有夹自己面前的咸菜。
他手臂一伸。
那双筷子越过半个桌子,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从一碟炒野菌里,精准地夹起了一块最肥厚的。
然后。
他的手腕一转。
那块沾着油光的野菌,不偏不倚地,落入了身旁苏宛月的碗中。
啪嗒。
一声轻响。
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满桌的呼吸,瞬间停滞。
苏宛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十郎。
而赵十郎,只是收回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自己的粥,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这,才是最不寻常的!
【叮!苏宛月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8!奖励一个白银盲盒!】
一筷之威,竟至于斯。
距离大嫂的专属奖励,只差一步。
赵十郎没有理会系统的提示音。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身旁的大嫂。
这个端庄持重、永远将规矩放在第一位的女人,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碗里那块多出来的菌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吃,还是不吃?
吃了,就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受了他这超越界限的“示好”。
不吃,就是当众驳了他的面子。
赵十郎的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很期待。
期待这位聪明的“合伙人”,会怎么选。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中带着倔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十郎。”
是二嫂柳芸娘。
她放下碗筷,一双清澈的杏眼直视着赵十郎。
“你昨夜出山,可曾受伤?”
她的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苏宛月身上移开。
苏宛月如蒙大赦,飞快地用筷子,将那块烫手的菌子,拨到了碗底深处。
赵十郎看向柳芸娘。
这个女人,总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维持着这个家的平和。
“无妨。”他淡淡回道。
“让我看看。”
柳芸娘却不信,站起身,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她的动作很自然,就像一个医者检查自己的病人。
她走到赵十郎身边,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腕,开始把脉。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草药香,触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
【叮!柳芸娘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53!奖励一个白银盲盒!】
赵十郎没有拒绝。
他任由她检查。
就在柳芸娘专注把脉的时候,赵十郎却忽然开口。
“二嫂。”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人要是病了,是不是就该好好用药?”
“自然。”柳芸娘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要是心病呢?”
赵十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笃、笃、笃。
“心病,又该用什么药来医?”
话音落下。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越过了柳芸娘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七嫂阮拂云那张再次变得煞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