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楚青天的怒吼,如同劈开混沌的雷霆,在柳念那被黑暗彻底侵蚀的意识海中炸响!那一道凝聚了他全部意志与信念的金红色净化之火,不再是粗暴的灼烧,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而坚韧的光之丝线,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精准地刺入黑暗,缠绕、连接上柳念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力量的对撞,而是意志的拔河,是生命之光对死亡阴影的终极抢夺!
“不——!”
源自“母亲”意志的、混合了无数杂音的冰冷咆哮,在柳念的意识海中掀起更加狂暴的黑暗浪潮,试图将那入侵的光之丝线彻底冲垮、吞噬。柳念被夹在两股浩瀚力量的中间,她的意识碎片如同暴风雨中的舢板,发出无声的、极致痛苦的哀鸣。她的记忆、情感、自我认知,都在被这两股力量疯狂地拉扯、撕碎。
楚青天能清晰地“看到”(通过意志之焰的连接),那片属于柳念的、原本纯净而充满生机的意识领域,此刻已大半沦为焦土,被漆黑的、蠕动着的混沌物质所覆盖。唯有最核心的一点微光,还在凭借着本能以及对“生”的渴望,死死坚守。
他的火焰丝线,就如同横跨绝望深渊的桥梁,不顾一切地向着那点微光延伸。
“抓住我!柳念!”楚青天的心念透过火焰传递过去,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坚定,“回想起来!那些生命的光点!那些你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外界,他的身体因为精神与能量的双重透支而微微颤抖,按在能量子宫外壁的双掌皮开肉绽,鲜血尚未流出便被高温蒸发,但他依旧死死支撑着,将更多的意志之焰灌注进去。
似乎是被他的呼唤触动,那点属于柳念的微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些破碎的画面顺着光之丝线反馈回来——是她在死寂回廊中感知到的痛苦低语时,楚青天握住她手的温暖;是她不顾一切引动生机共鸣时,心中那份对扭曲生命的悲悯与对同伴的守护;是更早之前,在废墟之上,仰望那片灰暗天空时,对一丝生机的渴望……
这些碎片,如同散落的星辰,在无边的黑暗中,艰难地重新亮起。
“蝼蚁……的……执着……” “母亲”的意志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震怒,黑暗浪潮变得更加粘稠、沉重,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楚青天的意志之焰丝线,冰冷的混沌低语直接在他本体意识中回荡,“融入……乃……恩赐……”
楚青天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也被拖入了那片黑暗的泥沼,冰冷与疯狂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灵魂。但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你的恩赐,我们不需要!” 他咆哮着,那金红暗紫的意志之焰陡然一变!暗紫色的崩坏特性不再针对柳念的意识,而是如同精准的蚀刻刀,开始主动地、狂暴地切割、分解那些缠绕、侵蚀着柳念意识核心的黑暗纽带!而金红色的净化之火则紧随其后,如同温暖的潮汐,洗涤、修复着被黑暗污染的意识疆土!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行为,如同在灵魂层面进行最精细的外科手术,稍有差池,就可能连同柳念的意识一起崩解!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同时从楚青天和柳念的意识深处爆发!
但效果也是显着的!
“啊——!!!”
柳念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却终于带上了属于她本人情感的惨叫!她那双漆黑的瞳孔中,那点微弱的意识之光如同被投入了助燃剂,猛地膨胀、燃烧起来!大片大片的黑暗如同退潮般从她的意识领域被强行剥离、驱逐!
能量子宫剧烈地震荡起来,外壁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连接着柳念身体的幽蓝能量丝线,一根接一根地绷断、消散!
“不!!!容器!!!” “母亲”的意志发出了不甘的、惊天动地的咆哮,那从能量池深处涌来的黑暗能量变得更加狂暴,试图做最后的反扑,重新夺回控制权。
然而,柳念那复苏的意识,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她那独特的生命感知能力,在经历了极致的黑暗侵蚀与光明的拯救后,仿佛发生了某种蜕变!不再是单纯的感知与共鸣,而是带上了一种……“排斥”与“净化”的特性!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翠绿色光芒,混合着楚青天注入的金红色火焰,从她的意识核心中绽放开来!这光芒所及之处,残存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
内外交攻之下,“母亲”意志对柳念的侵蚀,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幽蓝色的能量子宫终于承受不住内外力量的冲击,轰然破碎!化为漫天飞舞的、迅速黯淡消失的能量晶屑!
柳念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
楚青天强忍着几乎要裂开的头痛和身体的虚脱,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稳稳接住。怀中的柳念,面色依旧苍白,浑身被冷汗浸透,身体因为意识的剧烈冲突而不停地颤抖,但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中,虽然充满了疲惫与惊惧,却不再是那令人心悸的纯粹漆黑。
“楚……大哥……”她虚弱地发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没事了……暂时。”楚青天紧紧抱着她,快速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确认“母亲”的意志已被暂时驱逐,但她的精神世界遭受了重创,需要长时间静养。他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意志之焰黯淡了大半,能量几乎耗尽。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能量子宫的破碎,似乎彻底激怒了沉睡的“母亲”。整个孵化巢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肉质地面如同波浪般翻滚,无数尚未孵化的秽卵在震动中破裂,里面的畸形生物尖叫着爬出,却因为核心意志的暴怒而陷入无差别的疯狂,相互撕咬攻击。那潭黑暗能量池更是如同沸腾了一般,掀起巨大的浪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完整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怒火,缓缓升起!
“你们……都要……湮灭……”
整个空间的结构都在这种级别的威压下发出呻吟,光线扭曲,物质似乎都在分解。
必须立刻离开!
楚青天抱起柳念,转身就想沿着来路撤退。
就在这时,诺亚那带着严重杂音和急促的通讯,强行接入了楚青天耳畔(或许是直接作用于意识):“警告!‘母亲’本体意识正在加速苏醒!‘方舟’核心能量不足以维持最终屏障!自毁程序‘寂灭’已进入不可逆阶段!倒计时:三分钟!”
“什么?!”楚青天心头巨震。三分钟!不仅仅要面对暴怒的“母亲”本体,还要在“方舟”自毁前逃离这片区域!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唯一生路……通往奇点反应炉的应急通道……就在能量池下方……结构最薄弱点……但那里是……‘母亲’本体所在……”诺亚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下的最后指引,“赌……一线生机……”
能量池下方?通往“母亲”的老巢?这哪里是生路,简直是自投罗网!
但回头路已经被疯狂涌来的、被“母亲”意志驱动的扭曲大军堵死!留在这里,只会被苏醒的“母亲”和“方舟”自毁一同埋葬!
没有时间犹豫了!
楚青天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抱紧怀中的柳念,将体内最后残余的意志之焰全部激发出来,化作一层稀薄却坚韧的护盾笼罩住两人。
他目光锁定那沸腾的能量池边缘,一处因为刚才能量子宫破碎和“母亲”意志升腾而变得极其不稳定、隐约露出下方复杂机械结构的区域——那里就是诺亚所说的“最薄弱点”!
“抱紧我!”他对柳念低喝一声,然后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代表着最终危险与唯一可能的生路,纵身跃下!
身后,是无数扭曲怪物疯狂的嘶吼,是“母亲”意志如同海啸般升腾的恐怖威压,以及诺亚那最后的、带着无尽苍凉的电子音:
“愿火种……存续……”
“方舟”自毁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在每一寸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