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时已是后半夜。
一众宾客纷纷散去。
陈烨同陈易之离开皇宫,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爷孙二人相对而坐。
“爷爷——”
寂静的马车内,陈烨率先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漆黑的眸子落在陈易之的身上,一直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嗯——”
陈易之轻轻应了一声,眯着的眸子慢慢睁开,落在陈烨的身上,挑眉道,
“今夜算你小子踩了狗屎运。”
“若非这场嫁妆清单的闹剧,怕是那耶律齐定会向你宣战。”
“不过..........”
“依着耶律齐的性子,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孙子——”
“你还是得做好准备。”
“孙儿知道.........”
陈烨听罢,点了点头,唇畔翕动,似是有些话想说,但又似是斟酌着什么。
“有话便直说.........”
陈易之抬手捋了捋自己下巴处并不浓密的小胡须。
“爷爷——”
“那这昌国公主的嫁妆...........”
“我们陈家,是收,”
“还是.........不收.........”
陈易之闻言,浑浊的眸子豁得落在陈烨的身上,挑眉道,
“既是昌国公主的嫁妆,而这昌国公主又是嫁进英国公府,既如此........”
“昌国公主愿意收那便收了!”
“不过,”
陈易之话锋一转,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瞪着身侧的陈烨,清了清嗓子道,
“孙子,我警告你啊,”
“那是昌国公主的嫁妆,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大周有律,女子嫁妆随女子而行,夫家不得擅用女子嫁妆。”
“爷爷知道你用钱的地方多,”
“但,你若是用了自家妻子的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若是实在需要银钱.........”
“那便去黑市的钱庄铺子上借一些,但先给你说清楚了,你自己借的钱,自己还。”
“别指着老头子我给你托底........”
“爷爷——”
陈烨闻言,原本噙着浅笑的脸色瞬间变得惊诧起来,
“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孙子!”
“再说了,我也没说我差钱.........”
“虽然也确实差点钱!”
“可您这开口就让我去黑市钱庄借钱,这是嫌我活得长了吧..........”
“臭小子——”
陈易之听罢,则是抬手拍在陈烨的后脑勺处,厉声道,
“我这是警告你,别打昌国公主嫁妆的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
陈烨吃痛一声,胡乱应着,实则心底却暗自想着,
反正拓跋瑶迦之前答应了给自己十万两 ,这不算是打嫁妆的主意吧,毕竟那也是自己辛苦挣来的...........
皇宫,暖阁内,
还未走近,只听房间内传来一阵撒娇的声音,
“父皇..........”
瑞宁公主轻轻摇晃着皇帝赵淳的胳膊,满脸的哀求,
“你想想办法嘛.........”
“这昌国公主可是陪嫁了五百二十台嫁妆的!”
“那青黛与她是为平妻,自是不能落了面子。”
“怎么也得让平阳侯府陪嫁五百二十台嘛!”
“偏偏这罗将军又是这般清廉,想来罗府定是拿不出这些嫁妆的。”
“父皇,只要您一句话,赏赐青黛,那这嫁妆便有了嘛.........”
“父皇啊..........”
“瑞宁求求您啦..........”
瑞宁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赵淳的胳膊,满脸的祈求。
赵淳则是抬手揉了揉眉心,身体随着瑞宁公主的动作儿慢慢摇晃,眼底之间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瑞宁——”
“你休要胡闹!”
“如今罗家尚无功绩在身,饶是朕想着赏赐罗家都寻不到合适的借口。”
“最重要的是,罗青黛不过是臣子之女,这嫁妆若是上百台,那打的便是皇室的脸。。”
“你简直是胡闹!”
“父皇——”
瑞宁公主闻言,则是皱皱眉。继续道,
“您就把我的嫁妆给青黛好了........”
“反正我也是不嫁人的嘛.........”
“瑞宁!”
赵淳闻言,则是厉喝一声,
“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莫要胡闹妄为!”
“好了,好了,朕乏了,你且先退下吧!”
赵淳的神色不似之前那般宠溺,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朝着一侧喊道,
“高湛,派人送公主回去。”
“公主——”
“请——”
高湛闻言,微微躬身,朝着瑞宁公主恭敬颔首。
“父皇——”
瑞宁公主见状,不想放弃,再次开口喊了一声,但在对上赵淳幽深的眸子时,不由得瑟缩一下,撇了撇嘴便行礼退了出去。
“等一下——”
就在瑞宁公主行至门口处时,赵淳突然出声喊道。
瑞宁公主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朝着赵淳看去,
“三日后,【皇家猎场】,朕会举办一次狩猎大赛。”
“算是为辽国师团接风洗尘。”
“罗青黛不是擅骑射嘛,若是狩猎大赛上得了朕的欢心,朕给些赏赐也未尝不可。”
“多谢父皇!”
瑞宁公主喜笑颜开,随即跪安离开。
赵淳则是轻轻端起一只茶杯,凑到唇畔处,慢慢抿了一口。
“啧——”
细微的叹息声响起,一侧服侍的一众宫人纷纷俯身跪地,整个暖阁内寂静无声,连带着周围众人的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高湛则是招呼着众人散去,转而朝着赵淳微微颔首,
“皇上,莫要动气.........”
“瑞宁公主不过是小孩子心性。”
“这京城这么多官家小姐,偏偏这瑞宁公主最是喜欢与罗家小姐一起玩。”
“如今见此情景自是想为罗家小姐讨点面子。”
“高湛啊.........”
赵淳挑眉,朝着高湛看了一眼,继续道,
“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还是不懂朕的心思。”
“皇上恕罪!”
看着赵淳严肃的模样,高湛豁得跪在地上,压低头颅,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陛下是天子,天子之心不可妄自揣度,奴才更是不敢随意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