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不是他?
君琪面上带着疑惑,口中对管事的敷衍道:“没事了,你们去忙吧!”
说完便带着翠竹朝前走去,管事的和十五垂首立在原地等她过去。
昨夜的场景在脑海中又再一次浮现,那个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隐于黑暗中的人,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既熟悉又心安。
怎么可能不是他?为什么不是他?我偏不信!
君琪从十五身旁经过,故意脚下一滑,瞬间朝他倒去。众人心中一惊。
君琪一只手挂在他的脖颈上,另一只手不偏不倚的拍在十五的后背上,为了测试他,这只手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十五紧攥着双拳,没有伸出手护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因为没有支撑点,君琪最终还是倒了下去,沿着十五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雪地里。
管事的吓得瞪大了双眼捂着嘴不敢吭气,翠竹慌忙上前将她扶起。
“小姐,您没事吧?”
翠竹将地上的君琪小心的扶起,快速地给她整理了衣衫,又将身上的泥土拭去。
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的十五,“你这人怎么像没心似的,没看到小姐滑倒啊,就不知道护一下?”
“翠竹,走吧。”君琪面无表情的蹒跚着从十五身边走过,失落的模样令人心疼。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我在幻想什么?翠竹说得对,他就是一个没心的人,怎会是在我危难之时会护我周全的人?
身后,才反应过来的管事,一把拉过十五,低声训斥道:“要我怎么说你好啊!你说你怎么就一点不会来事呢!这么大个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若不是因着你这份枯木逢春的手艺,就你这样的,早就被府里赶出门了!”
管事的训了半天,十五毫无反应。对着一个哑巴一样只会沉默的人,再凶的人也会没了脾气吧。实在无趣至极,管事的只好摇着头无奈的离开了。
十五这才缓缓迈开步子转身,想要将推车里没送完的梅花搬出来。刚一弯腰,就见他身子一顿,轻轻地叹息两声,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凛冽刺骨的寒风下,竟出了满头的大汗。
忙活了一整夜,叶南乔依旧昏睡不醒,可总算已经转危为安。昨夜更深露重的,君亦不想父亲母亲太过忧虑,便自请留在瑶月阁照看叶南乔,从瑶月阁的厢房里出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君亦神色匆匆的大步朝外走着,急急喊道:“双喜!”
守在瑶月阁门外的双喜连忙现身,“主子,您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睡睡睡!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双喜紧跟在他身后,“主子昨夜自己也受了伤,还坚持守着叶家小姐到后半夜。双喜担心主子的身体,才想着让您多休息一会。主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只管吩咐双喜就行。”
君亦停下,眼神闪烁。“确有一事,需要你即刻替我跑一趟。”
“是,主子尽管吩咐。”
出了君府,君亦便一路狂奔直奔千花阁。
昨夜他看到苏陌被人从半空救起,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是后来他也被断桥的绳索给震了下去,虽然自身功力不凡,可抱着叶南乔又加上折腾了一整晚早已筋疲力尽,两人最终还是掉落到河里。上岸后他原想着去寻找苏陌的下落,确保她已经安然无恙再回府也不迟。可双喜却和自己说,叶南乔的情况不容乐观,受到了惊吓又加之落入水中,极有可能伤了心脉,必须立刻送回府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无奈君亦只得先带叶南乔回府,本想着今日一早便去,可却偏偏睡过了头。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救她的那人有没有安全将她送回地面?等下见了面该向她说些什么好呢?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我来看看你。
她会不会还在生着我的气?应该不会希望看到我吧?说不定还会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将我赶出门去,算了,大不了我就远远的看她一眼,确定她平安无事再走就是了!
君亦在心里暗暗地练习着,想象着他和苏陌见面时的场景。不禁眉眼含笑,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行至苏陌院中,君亦急匆匆的向木屋的方向走去,还没靠近便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的慌忙躲到屋后。
只见青栀和一名老者从苏陌房内出来,那老人背着药箱,应是一位大夫。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青栀将房门带上,问那大夫。
“这位姑娘怕是昏迷后落入水中才导致的溺水,老夫虽已将她体内的河水尽数排出,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仍未脱离危险。”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青栀颤抖着双手,语气急促。
“老夫会尽力而为。她身上的外伤倒不打紧,只是今夜恐怕她还会持续高烧,若是明日天亮前还未退烧,那姑娘你就只能再另请高明了。”
青栀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从昨夜回来到现在,这已是她请的第三位大夫了。
“先随我去拿药吧!昨夜的花灯节事件,城内不知有多少人为此丧命,这姑娘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她的造化了!”那大夫摇头叹气的走在前面,青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自己的脚步,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她受伤了?还溺了水?昨夜我明明看到有人将她救起,难道...
来不及细想,君亦疯一般的冲进房内,果然看到苏陌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站在门口,君亦只觉双腿发颤,脚下似有千斤重石捆绑着自己一般,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到苏陌床前。
床上的苏陌瘫软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可能停止。
我不该抛下你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到底做了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坠落,受伤,却没有救你!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一刻,君亦心如刀割,悔恨不已。
坐在苏陌床前,看着她额上的伤痕,君亦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终究停在半空。垂眸看到她露在被褥外面的手臂,上面还有几条不深不浅的血痕,君亦再也支撑不住,握起苏陌的手,弯腰趴在她的床前。眼角滑落的泪水滴进苏陌的手心,阵阵温热。
昏睡中的苏陌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色深渊,她很冷,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分不出方向,不管自己怎么跑,始终都逃不脱那片幽深的无尽黑渊。
仿佛听到有人在哭泣,声音极轻,分不出男女。
你是谁?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