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正是开始上客的时间,苏陌独自背着药箱去上工。
自那日威胁恐吓过自己之后,十六已经三日未出现了。苏陌一边庆幸一边忐忑,不知什么时候他又会突然出现。
走至二楼的拐角处,正遇上青栀。
“刚好遇到你了,喏,这个给你。”
“这什么啊?”苏陌从青栀手中接过,竟是一条白色的面纱。
“你没发现那些臭男人每次见你的眼神吗?恨不得将你生吞了,把这个戴上!真搞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干嘛非得每日里穿梭在这种地方当什么医师?”
“那有什么的!你和茉莉都不在乎,我又岂会在意这些!再说了,不管做什么大家都是为了生计,不偷不抢的,在哪里有什么分别!”
“你啊,真不知你是从哪个疙瘩窝里钻出来的,竟有这番言论!”青栀宠溺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听我的,戴上吧。”
“好吧好吧。”苏陌执拗不过,便只好乖乖照做。
“对了,我听妈妈身边的红儿说,妈妈给你指派了新的助手帮你,怎么不见人?”青栀向苏陌身后瞥了一眼。
“别提了,那就是一个怪人!也不知他私下里和田妈妈做了什么勾当买卖,还帮我呢,只要不给我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啦!”苏陌一提起君亦就满腹怨怼,浑身都来气。
两人正说着,就见茉莉从一边跑来,急匆匆的,小脸煞白,满头是汗。
“茉莉?”苏陌喊道。
青栀上前一把扶住她,“发生何事了?”
“青栀,苏陌,你们...要救救我啊...”茉莉瘫软在地,大哭起来。
青栀和苏陌两人面面相觑,心下同时一沉。茉莉平日里最是胆小怕事,从不招惹是非,眼见她如此,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两人搀着茉莉慌慌张张的回到茉莉房中,推开门便见一位男子瘫倒在地上。四肢不停地抽动,脸色酱紫,双目上视,口唇发乌。像是有什么卡住喉咙一般,大张着嘴巴就是喊不出一丝声音。
茉莉的哭声又大了些,躲在青栀怀里不敢抬眼。青栀也被吓得顿时花容失色,一边轻拍着茉莉的肩膀安慰她,一边看向一旁的苏陌。
只见苏陌径直走了过去,蹲下身先检查了他的口鼻,确定无异物后从一旁的座榻上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他的头下。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探了一会,从药箱中取出针包便开始施针。
“哎...”青栀忍不住喊了一下,满眼担忧的看着苏陌。
苏陌转眸对着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在男子的几处穴位上施了几针,不到一刻钟,男子便苏醒了过来。
“醒了?他醒了?”茉莉又哭又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见一白纱遮面的女子在自己面前。
微微颔首,虚弱的道了声:“多谢姑娘...”
“公子已无大碍,只是癫痫之症发作。许是接触到了易过敏之物所致,我已为公子施了针,公子此刻还不易行动,须待在此处休整片刻才可离开。”
“有劳姑娘了...”男子含笑,目光一直紧盯着苏陌。
“癫痫?过敏?难道我这里...怎么会这样...”茉莉泪眼汪汪,吓得一直缩在青栀怀里。
苏陌起身环视四周,桌案上只有一壶清酒和几碟点心,都不是易过敏之物。又转身看到角落里有几株百合花,开得正艳,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苏陌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就是它了。百合气味香郁浓烈,茉莉的房间通风又不好,患有哮喘和癫痫症状的人在密闭的空间,长时间吸入香气,极易引起过敏不适。”
“对不起张公子,茉莉不知...我...”
“不怪你...姑娘又不知我的旧疾,是我自己没有留心,与姑娘无关。张某还要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那张公子说着便要起身感谢,被苏陌眼疾手快一把按了下来。
“别动别动,你现在还不能乱动。青栀茉莉,你俩快来帮帮忙,把张公子搀到床上去先躺一会。”
“哦...好。”愣在门口的两人慌忙走上前帮忙,将张公子小心安置妥当。
晚上下工后,三人照旧在院子里歇息闲聊。
“我看那张公子文质彬彬又谦谦有礼的,与阁里那些个贼眉鼠眼凶神恶煞的好色之徒全然不同,倒像个正人君子!”苏陌说道。
“你又天真了,来这种地方找姑娘寻乐的有几个是正人君子!”青栀不以为然的回道。
“不是的,张公子他的确是正人君子!”茉莉在一旁有些焦急的辩道。
青栀和苏陌心领神会的相互对视一眼,若有所思的对着茉莉点头笑笑。
“这就护上了?青栀你听到了吗?可别再说张公子的坏话了,有人要不高兴了。”
“你...你们...我不理你们了!”茉莉臊的满脸通红,低着头娇羞不语。
“看来是真的了。”苏陌看戏似的抱着双臂审视着茉莉,一面想要逗趣她,一面又为她开心。
茉莉不算漂亮,性子软弱人缘也不好。平日里寥寥几个客人也都是其他姑娘们挑剩下的,要么丑陋无比要么极难伺候。可今日那张公子,不仅性情温和,待人谦逊有礼,长相也不错,正是阁里万千女子的心仪类型。
也不知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怎样落到如此平平无凡的茉莉头上的?
“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这位张公子,你可知他是何身份?”青栀问茉莉。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张公子,上次他来百花楼被一群姐妹们围着争抢,我不过恰巧从旁路过,忍不住看了一眼,他便透过人群点名要我作陪。”
“不过说也奇怪,他和我之前服侍过的客人都不同,花了钱也不让我作陪,更没有…”茉莉一脸难为情。
“只是让我弹曲儿,自己则远远的坐在一旁喝酒。”
“今日真是多亏了苏陌,若没有你,我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事就算张公子不予计较,若是被妈妈知道了,我也是会被罚死的!”
青栀听她说完,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今日的确有惊无险,癫痫虽不是什么大病,可发作起来若不及时救治同样凶险。茉莉的房间之后还是不要放置这些花花草草了,那张公子下次若是再来,你便小心谨慎些,以免再出纰漏惹出事端。”苏陌认真叮嘱茉莉。
原来,那张公子的确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富二代出身,本名张培,是念州城有名的富商张员外的独子。只是天不遂人愿,张培自幼体弱,身患癫痫之症,虽遍寻名医,却也不得根治。
张家虽然富甲天下,可张公子却是难得的谦逊君子,毫无富家子弟的骄奢霸道。也不曾听说他有何风流韵事,绝非经常流连烟花之地的放浪公子!只是不知为何他会踏足从未去过的千花阁,所幸找的是单纯恬静的茉莉,不然的话,还真是便宜那帮嗜钱如命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