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艘中式风格的三层游船。
船上设有一家中餐厅，口味地道，是某位移居荷兰的江湖人物开的，专为接待华人游客以及蒋天生这种身份特殊的人士。
带蒋天生一行走进餐厅时，笑面虎笑着说：“蒋先生，里面有一位你一定很想见的人。”
“哦？”
蒋天生略显惊讶，随即说道：“阿虎，你们安排得这么周到，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
笑面虎一脸笑容：“蒋先生等下见到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哈哈哈……”
边说边走，一行人来到早已预订的桌位，几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欢迎蒋先生！”
“蒋先生好！”
众人纷纷起身握手寒暄。
“哈哈，各位辛苦了，让大家久等了。”
蒋天生笑容满面，一一回应。
能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当年在港岛或荷兰闯出名堂的人物。
他们如今早已退出江湖，有的在养老，有的在这边做些生意，生活上倒是过得富足无忧。
与四五个人握过手后，轮到最后一位时，蒋天生忽然愣了一下：“咦，是你……”
“八指叔！”
他脱口而出，神情中满是惊喜。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胡须短寸、两鬓微白的中年人，面容憨厚，皮肤略红，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格外清晰。
他穿着一套西装，但明显不合身。
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和在场其他几位气场十足的人物相比，这位中年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阿生。”
八指叔也激动地开口。
原本打算握手的两人，索性来了个拥抱。
接着，蒋天生拉住八指叔的手，仔细端详着他，语气满是关切：“八指叔，好久不见了，身体还好吧？”
“我身体很好，谢谢你惦记。”八指点头回应，“多亏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说起来，当年你父亲走的时候，我没回来港岛拜祭，真是对不住。”
蒋天生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久别重逢，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在笑面虎的招呼下，蒋天生紧挨着八指叔坐下。席间二人回忆了不少过往。
八指讲起当年和蒋天生父亲并肩闯荡江湖时的种种，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可回忆往事，难免也勾起了某些沉重的记忆。
“唉，时间过得真快，回头看看，一起打拼过的兄弟，现在活着的已经没几个了。”八指叔忍不住感慨。
蒋天生夹了一只肥虾放进八指的碗里，放下筷子笑道：“过去的事别太挂心。你在荷兰住了这么久，生活还行吧？”
“谢谢阿生关心，还好，我过得挺踏实。”八指望着桌上众人，语气轻松，“以前拼命挣下的钱，现在也够用了，别的不说，日子过得安稳。”
说着，他还轻轻拍了拍蒋天生的手臂，表达心中的感激。
正巧这时，蒋天生低头看见八指右手上的假指，便指着那两根手指对陈浩南说：“浩南，你看，八指叔这两根手指，是为了救我父亲断的。”
陈浩南闻言，坐直身子，探头仔细看了看。
八指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与其他手指明显不同，几乎是齐根断掉。
如今他戴着一副颜色相近的假指，虽然看起来与真手无异，却明显无法活动。
很难想象，当年这两根手指被砍断时，承受了怎样的剧痛。
手指被针刺一下都会抽气，更别说被利刃齐根斩断了。
蒋天生看着陈浩南开口：“我父亲常讲，做人得敬重师傅，无论日后走到哪一步，成了什么人物，这句话都得记牢，永远不会落伍。”
八指听蒋天生用这话教导后辈，脸上露出赞许神色，轻轻点头。
陈浩南神情一正，说道：“蒋先生的话，我会记住。”
蒋天生见状，也就不再赘述。
真正聪明的人，一点就透。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眼前这位年轻人。
况且，此刻饭桌上坐着这么多兄弟，他也不能一直只与八指和陈浩南对话。
之后的时间里，蒋天生一边吃喝，一边与桌上的江湖人物谈笑风生，气氛热络，其乐融融。
席间有人提起何兰，说那是矮骡子在欧洲的乐土。另一个人频频点头附和：“在何兰这个地方，出了三位华人教父，第一个是火麒麟，大家都知道，他最后被人用枪打死了。”
“第二个嘛，就是太祖了，那天在邓容门口……”
一位梳着大背头、身材微胖的男子接过话头，娓娓道来那段往事。
这时，坐在蒋天生身旁的方婷听到“太祖”这名字，微微张口，一脸诧异：“太祖？”
蒋天生轻笑一声：“只是江湖外号，出来混的矮骡子都叫习惯了，别太当真。”
“噢……”
方婷听后，顿时明白了。
两人低声交谈时，那位身穿灰色西装、系着领带的大背头男人转头望向乌鸦，笑道：“第三个教父，也是现在最风光的一位，就是你老大的顶头上司——东星骆驼，名声响亮得很。”
“在何兰这片地界，也只有他有底气跟对方硬碰硬。”
乌鸦闻言，笑着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那位大佬斟满，边倒边笑：“骆驼哥已经去港岛了，现在这里，是你们几位老前辈的地盘。”
“哎，不干了。”
坐在陈浩南左手边的一名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笑：“我们都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还能拼。”
“你可不老！”
乌鸦翘着腿调侃：“没事跑何兰纽去挤牛奶，这也能叫老？”
“哈哈哈……”
一桌人哄笑开来。
推杯换盏间，酒足饭饱，众人也陆续起身告别。
在蒋天生提议之下，八指只好带着三人前往自己的住处。
当船屋出现在眼前时，蒋天生和陈浩南都不禁露出惊讶神色。
随行的小弟介绍道：“蒋先生，这就是船屋，不用交房租，是我们兄弟抢回来的。”
蒋天生轻轻点头，转头环顾四周。周围人迹罕至，街道冷清，房屋低矮破旧，几乎看不到车辆经过，显而易见，这里是一片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