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夏怔在原处，眨了眨眼睛。
纪康年的眼眸中闪着难以捉摸的光，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出的。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跳如擂，呼吸一滞，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眼中的光点在这漫长的沉默里变得稀碎，最终还是他先松了口。
“对不起。”
“我们快进去吧。”
他挺拔的身姿从她身边掠过，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清新缠绕在她的心间，她仿佛在这一瞬间坠入深海，那种想挣扎逃离却又好奇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的头脑开始变得昏沉，看着他像是一团迷雾，明明不该靠近，却忍不住想剥开。
她轻咬着唇随着他进入，饭菜已经上齐。
纪康年脸上又漾起了温暖的笑。
“你上次来吃的是这些吗？”
她看着熟悉的鸡蛋卷，点了点头。
“好像是。”
“过了很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他看着她有些怅然若失，以为她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话感到冒犯。
“对不起，刚才我下意识就说了那样的话。”
宋初夏缓缓嚼着饭，抬眼看着他矜贵的眉眼，眼中的酸涩逐渐溢出。
转而又垂下眼睫，看着眼前的菜，轻声说着。
“我们虽然才认识几天，但是你很好。”
“你没有富家子弟的高傲自大，一举一动都透着教养。”
“遇见你应该算是好事吧。”
纪康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嘴角一点点扬起，仿佛心里的一扇窗户被风轻轻推开，照进来一整片晴朗。
她又补充着。
“只是你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你以后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他眼尾轻挑，带了些戏谑。
“误会什么？”
她毫无波澜的眸子就这么抬起，平静地望着他。
“我会误会你对我有别的想法。”
他脸上的表情一滞，忽地顿住。
哪怕那些女人目的再明显，也不会直勾勾地盯着他，而是带着无尽的谄媚与讨好，在他身上做着诱人的动作。
再不济也像宋初夏的同事那样，无声的撩拨，他看着她们千篇一律的手段，只觉得无趣，他第一次碰到宋初夏这样的人。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波澜，静静凝着她。
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我承认，我在楼下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好看。”
“你是我见过这么多人里，我最喜欢的长相。”
他被她淡漠的眼神烫到，明明是在夸他，他的眼睛中却闪过恐慌。
“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不顾一切的追他。”
“即便你告诉我你交往过很多人，我也不在乎，我只喜欢当下的那个人，他的过去和我没关系。”
她的语调平和，目光沉静，面色淡定从容，声音如同玉石敲击，动听却清冽。
他目光凝在她的脸颊，瞳孔中带着欣喜却又茫然。
在他印象里，告白的时候不应该脸红心跳，她的表情应该更加热烈，像是初见那般红透了身子一般吗，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可是你别忘了。”
“是你告诉我我这样的人。”
“只适合和寻常人打交道。”
她一字一顿，用着最严厉冷冽的语气提醒着纪康年。
纪康年只觉得心尖一颤，整个身体收缩在一起，揪地他喘不过气。
“我没办法做到心动后这么快就把别人忘记。”
“但是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也不要再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我们以后私下不要再见面了。”
“项目预计两周内结束，在那之后我会把你微信删除，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澄澈，凝神望着眼前的人，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能将他看透。
纪康年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断吞咽着口水缓解情绪，却留了一口苦涩。
他盯着她宁静的眸子，想找到她开玩笑的痕迹，却仍然平淡地像块湖泊，他的眼尾有些泛红，沙哑着声音开了口。
“对不起。”
他微张着口，想要辩解。
宋初夏直接出声打断，“是我的错。”
“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没有时间陪你玩你想玩的游戏。”
“我会收起我的心思，好好地把项目完成。”
她每多说一句，他的神情便恍惚一寸，俊朗的脸上就浮现了自嘲，用着低沉的语调回应着。
“我没有想玩。”
他的嗓音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委屈。
“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是我之前从来没体会过的放松。”
“哪怕我们之间只是简单的友谊，我也想对你好一些，让你不那么辛苦。”
“我不会再说那些让你为难的话。”
他死死盯着她，想看出她的触动，可是她却只是埋头缓缓吃着饭。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们只当朋友好不好？”
他的语气染上了焦急，他生怕宋初夏从此以后不再回他的微信，不再和他一起吃饭，不会再看他一眼。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人就恐慌成这样，她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能在他心里引起山洪，让巨石在他心中滚动。
他的语气已经有了哀求之意。
“好不好？”
“我们只是朋友。”
她抬眼看着他，那眼神中带着悲凉与伤感，他不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那一番话，他简单的几句话就想让她再次沦陷进他的沼泽。
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谢谢你的饭。”
“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吧。”
她的声音那么冰凉，如寒冰般瘆人，冷地他无法动弹。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
“没有下次了吗？”他的指尖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语气也紧绷。
她迅速摇了摇头，“没有了。”
在看到她动作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左胸深处出现了一阵尖锐的慌乱，让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按住胸口，试图平复着不安的心情。
他眼里猛地涌出雾气，夹着哽咽艰难开了口。
“除了我，你还喜欢过其他人吗？”
他想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他的位置，如果他主动追她，他会不会有机会。
她的指尖一顿，呼吸变得混乱，眼睛像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的反应让他的心口更疼，他再次询问了一遍。
“你主动追过别人吗？”
她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眼泪像是要涌出，她开始不停抿着双唇，深深呼吸着，终于在无尽的沉默中吐出了声音。
“有。”
他和她初次接触的时候，她那样羞涩的反应，根本不像是谈过恋爱的样子，于是他扯出了这辈子最难看的笑容。
“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紧闭着双眼，微微抽动着鼻头。
“对。”
他忍着酸涩追问。
“为什么分手？”
她的睫毛剧烈地抖动，眼角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窗外抖落一地的栀子花，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像是抓住她最后的支撑。
她的声音在死寂中传来。
“没有分手。”
他的神情凄然，脸上布满了绝望和惶恐，从肺部挤出那三个字。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