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姜英躺在邹顺清的身边,听着他如雷的鼾声。月光透走窗棂,照在她枕下的匕首上----那是交通员牺牲前塞给她的,刀柄上刻着宁死不屈。”轻轻摸出匕首,在月光下凝视片刻,又悄悄放回原处。
“姜英,你怕吗?”她曾无数次问自己,但每当想起深山里乡亲们接过粮食时颤抖的手,想起孩子们舔着盐粒时满足的笑,她便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是大山的女儿,是党的眼睛,是黑暗中那根永不熄灭的火柴。
那年冬天,义都山乡汤泉村被冰雪封成死域。敌乡长邹顺清的宅邸里,姜英正倚着火炉剥橘子,橘香混着炭火味在暖阁里流转。她将一瓣橘子递到邹顺清嘴边,指尖沾看橘汁,在对方手背轻轻一抹:”邹老爷,你这手背皴得跟老树皮似的,再不用点雪在膏,可要吓跑城里的姨太太了。
邹顺清眯起眼,枯瘦的手指捏住他下巴,英啊,你最近话多了。
姜英顺势靠进她怀里,声音带着撒娇的嗔怪:“老爷嫌我聒噪?可我这张嘴啊,专会说你爱听----比如,昨儿个在茶楼,听见几个商人夸你‘邹乡长仁义,疫情时开仓放粮,救活半个县’呢。”
邹顺清冷笑:仁义?老子要的是钱!
姜英忽然红了眼眶,指尖抚过他左脸的刀疤:”你这疤,是当年剿匪时替兄弟挡的刀吧?我听老兵说,那夜你背着受伤的兄弟走了二十里山路……这样的义气,怎会是贪财之人?”
姜英明白,要想从邹顺清手中要到少量的粮食和盐虽然很容易,但数量多想也别想了。每次接济土地坳的乡亲们,让他知道后,都不知唠叨多少回。这次想顺利多弄点食盐,恐怕又得装神弄鬼了。好在现在邹顺清把她宝贝不得,甚是疼爱她。
几天后,姜英“病倒”了。她裹着被子蜷在邹顺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老爷……我头晕得紧……怕是染上了时疫……
邹顺清皱眉,摸她额头:“滚烫的!叫大夫”。
姜英抓住他手腕,声音微弱却清晰:“别…城里在折共党,大夫一来,怕是要连累你……我听说,后山的老中医有偏方,只是……”她故意停顿,眼波流转,“他缺盐,不肯出山。
邹顺清猛地站起:盐,老子库房里多的是。他抓起钥匙往外走,姜英望着他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后山“老中医”,正是以前游击队的联络员,现在他承担着大山深处女人们联系姜英的重任。
老中医一副汤药就治愈了姜英的“病。姜英向邹顺清提,要给土地坳的婆婆陈景秀和女儿子君送粮食。邹顺清当即派了三个保丁挑着粮食和盐,护送姜英回到了凤凰山土地坳的家里。只有姜英和婆婆深知,粮食和盐自家三个是只会吃小部分,大部的粮食和盐都是为吊鱼洞大山里的乡亲们筹备的过冬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