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之墙的建立,如同在北境与外界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而不可逾越的界限。这道界限并非意味着封闭,恰恰相反,一个内部稳定、充满活力的体系,天然就具有对外交流与辐射影响力的需求。
与北境东南部接壤的,是一个名为“风吟阁”的中型势力。他们以御风之术和精巧的音律法器闻名,素来与周边势力保持贸易往来。北境的剧变,尤其是那道神秘莫测的“规则之墙”,早已引起了风吟阁高层的密切关注与深深忌惮。
在多方打探、确认北境内部似乎并未陷入混乱,反而秩序井然、甚至传闻有不可思议的“神迹”出现后,风吟阁阁主沉吟再三,终于派出了以精明干练着称的外务长老——赵清风,率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携带风吟阁特产的风灵玉、凝神香以及诸多精美法器,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北境边境,意图进行试探性的接触与贸易。
商队抵达边境关口时,赵清风及其随从们立刻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关口处并无重兵把守,只有寥寥数名身着统一制式、气息精悍的北境弟子驻守,以及一座风格简洁、线条流畅的白色建筑。
“来者止步,说明来意。”一名北境弟子上前,声音平和,却不卑不亢。他手中持着一面玉板,其上流光闪烁。
赵清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感,上前拱手,脸上堆起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老夫风吟阁外务长老赵清风,特率商队前来,欲与贵境互通有无,促进友好。”他示意手下展示带来的货物,灵光宝气,甚是诱人。
那北境弟子在玉板上操作了几下,似乎在记录什么,随即点头:“风吟阁商队,已登记。请随我来交易大厅。”
进入那白色建筑内部,赵清风等人再次感到惊异。内部宽敞明亮,温度恒定宜人,空气清新得不似凡间。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名自称王焕的北境执事(正是此前被林飞以规则之笔修改过方案的那位),态度客气,却带着一种源自背后强大秩序的从容。
双方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赵清风率先展示己方货物,极力推销风灵玉对修炼的助益,凝神香对心境的裨益,以及那些精巧法器的种种妙用。他口若悬河,自信这些特产足以打动任何势力。
王焕执事耐心听着,不时点头,却并未露出太多惊喜之色。待赵清风说完,他才微笑着开口:“赵长老带来的货物确实不错。我北境,亦有一些特产,或许能入长老法眼。”
他一挥手,身后弟子捧上两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玉盒。
赵清风心中微动,暗道重头戏来了。他凝神看去。
王焕打开第一个玉盒,里面并非实物,而是一团被束缚在琉璃罩中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柔和白光。
“此物名为‘恒温灵枢’,”王焕介绍道,“并非法器,无需炼化,亦不消耗灵石或灵力。激活后,可在一个固定的小型区域内,恒定维持最适宜特定生灵存活的温度与湿度。无论是培育娇贵灵植,还是凡人居住,皆有奇效。”
赵清风闻言,眉头微蹙。恒定温度?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用处,但修仙者寒暑不侵,对凡人或许珍贵,对他们而言,价值有限吧?他正欲开口,王焕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只见王焕取出一株明显濒临枯萎、需要特定寒冷环境才能存活的“冰雾草”,将其放入那琉璃罩光芒笼罩的范围。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萎靡的冰雾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重新变得晶莹剔透,生机勃勃!更奇特的是,赵清风能清晰感觉到,那琉璃罩外的温度并无变化,只有罩内那一小块区域,维持着冰雾草所需的极致低温!
“这……这怎么可能?!”赵清风身后的几名随从忍不住惊呼出声。不改变环境,只定义区域内的规则?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对能量和物质认知的常理!
赵清风也是瞳孔骤缩,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王执事,此物……究竟是何原理?”
王焕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此乃我北境规则之力的一点小小应用,定义了那片区域的‘温度’与‘湿度’规则而已。并非法术,而是……道理本身。”
“规则……定义……”赵清风喃喃道,心中已然翻江倒海。
紧接着,王焕打开了第二个玉盒。里面同样是一团光芒,却是温润的土黄色。
“此物名为‘沃土祝福’,”王焕继续介绍,“同样,非是法器。激活后,可作用于一片土地,提升其基础肥力与灵气亲和度,使得寻常土地也能达到中等灵田的效果,并且效果持久,几近永久。”
他带着赵清风等人来到交易大厅外一片特意留出的、土质贫瘠的空地,激活了那团土黄色光芒。
光芒融入土地,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但赵清风及其随从中的灵植夫,却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清晰地感知到,脚下那片土地,正在发生一种本质上的蜕变!土壤结构变得更加疏松肥沃,蕴含的微弱灵气变得活跃而易于吸收!这绝非寻常灵肥或阵法能达到的效果,这是一种……根源上的改良!
“神物!此乃真正的神物啊!”那名灵植夫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若我风吟阁能有此物,何愁灵谷不丰,何虑灵药稀缺?!”
赵清风彻底动容了。这两件所谓的“规则造物”,其价值远超他带来的所有风灵玉和法器!它们代表的是一种颠覆性的、能够直接优化生存与发展环境的强大力量!无关杀戮,无关争斗,却直指一个势力最根本的底蕴——资源与环境的产出效率!
接下来的交易谈判,几乎是一边倒。
赵清风带来的货物被迅速估价,而北境这边,仅仅拿出了三枚“恒温灵枢”和五枚“沃土祝福”,其估价就远超风吟阁商队货物的总价值!
最终,风吟阁商队几乎是用光了带来的所有货物,才勉强换到了两枚“恒温灵枢”和三枚“沃土祝福”。赵清风捧着那看似不起眼、却重若千钧的玉盒,手都在微微颤抖。
“王执事,贵境……当真只有这些特产?”赵清风忍不住问道,眼中充满了热切与探寻。
王焕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目前对外交易的,暂时只有这些。或许日后,还会有其他‘规则造物’问世。欢迎风吟阁下次再来。”
带着震撼、狂喜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赵清风率领商队离开了北境。他回头望去,那道无形的边界在他眼中,已然变得无比神秘而高大。
他知道,风吟阁这次带来的货物,与北境交换到的东西,其真正价值根本不对等!北境拿出的,是能够改变势力根基的“未来”!而他们付出的,不过是些“现在”的消耗品。
消息随着风吟阁商队的回归,不胫而走。
“北境特产”、“规则造物”、“恒温灵枢”、“沃土祝福”……这些词汇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风吟阁及其周边势力中流传开来,引起了广泛而强烈的好奇与震动。
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法器、丹药、符箓的,被称之为“规则造物”的东西,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它们无声地宣告着,北境所走的,是一条何等迥异而强大的道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飞,甚至未曾在此次贸易中露面。他只是在总部,平静地接收了王焕关于交易成功的汇报,并看到了规则网络中,代表着与风吟阁连接点的微弱亮起。
第一次规则贸易,圆满完成。
北境的影响力,开始以这种温和却极具渗透力的方式,悄然向外扩散。规则的种子,已然播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