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号,最高指挥室。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
雷哥,苏曼,莉娜,扳手……所有方舟号的核心成员,都站在这里,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个盘膝而坐的男人身上。
秦漠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噗。
秦漠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洒在冰冷的合金甲板上,触目惊心。
“秦漠!”
“指挥官!”
苏曼和莉娜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秦漠摆了摆手,拒绝了她们的搀扶,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身。
他的眼神,没有因为神识受创而有丝毫的涣散,反而像两柄在深渊中淬炼过的寒冰,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门后……是什么?”雷哥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将那份绝望的情报,用最平静,也最残酷的语调,说了出来。
“门后,是一座王庭。”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我无法看透的存在,暂且称之为……地狱使者。”
“王座之下,拱卫着四名守卫。”
秦漠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众人的心上。
“战争、瘟疫、死亡、征服。”
“四个堕落的泰坦卫士,每一个,都是半神级的存在。”
轰!
这番话,如同亿万吨的冰冷海水,瞬间灌入了这间密闭的指挥室。
刚才还因为击退恶魔大军而残存的一丝暖意,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粉碎。
指挥室内的温度,仿佛在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
扳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雷哥那只没有受伤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死死地握紧,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四个……半神级?
还有一个无法看透的最终boSS?
这仗,还怎么打?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所有人,包括强大的秦漠,在那样的存在面前,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绝望,如同无形的绞索,死死地勒住了每一个人的脖子,让他们无法呼吸。
“是它们……”
苏曼第一个从那令人窒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冲到自己的控制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疯狂飞舞,调出了一份加密等级最高的史前文明资料。
资料的核心,是一张模糊的壁画。
壁画上,正是四个与秦漠描述中一模一样的,顶天立地的巨人。
“错不了,就是它们,传说中用来镇守地狱之门的泰坦卫士。”苏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史前文明的记录中,它们分别掌握着构成宇宙最底层的四种终极法则,战争法则,瘟疫法则,死亡法则,还有……征服法则。”
“现在,它们被腐化了。”
苏曼的话,证实了秦漠的情报,也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敌人不仅强大到令人绝望,而且,他们本身,就是规则的化身。
“那又如何?”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死寂时,秦漠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凝固。
他走到指挥室的中央,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法则,并非不可战胜。”
秦漠摊开手,一枚闪烁着微光的记忆水晶,出现在他的掌心。
那是来自石心家族新兵卡特,那块记录着石心先祖记忆的传承之物。
“苏曼。”
秦漠将水晶抛给了苏曼。
“立刻带着你的团队去解析它,我需要里面可能存在的,关于灵魂力量的应用方式,或者……远古的战斗技巧。”
“这是我们对抗【死亡骑士】最大的底牌。”
苏曼下意识地接住那块温热的水晶,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科学家的,狂热的光芒。
秦漠又将目光转向了一脸惨白的扳手。
“扳手。”
“到!”扳手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
“整合我们至今为止,获得的所有科技,特别是与机械和能量法则相关的战斗数据,建立模型,分析那个所谓的【征服骑士】。”
“既然它代表着科技,那我们就用更高的科技,将它彻底碾碎!”
“我给你们三个小时。”
两张底牌的亮出,如同两支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这间被绝望笼罩的指挥室。
凝重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雷哥和扳手等人的脸上,虽然依旧凝重,但那股死气沉沉的绝望,已经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是啊,那又如何?
他们这一路走来,面对的哪一次,不是足以致命的绝境?
但他们每一次,都活下来了。
这一次,也一样!
“我去准备。”苏曼和扳手对视一眼,立刻带着各自的团队,转身冲向了实验室和工厂。
秦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身走到了指挥室的全息广播系统前。
他的身影,在下一秒,出现在了方舟号内外,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疲惫不堪的士兵面前。
他没有说任何鼓舞士气的话,也没有粉饰太平。
他只是将门后那残酷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所有人。
整个营地,一片死寂。
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浮现出与指挥室中众人一般无二的,震惊与绝望。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秦漠的声音,通过全息影像,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你们在想,这仗没法打了,我们死定了。”
“没错。”
“如果只是我们自己,面对那样的敌人,我们确实死定了。”
秦漠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鸣,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但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战!”
“看看你们的身后,那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最后的牵挂!”
“再看看你们的前方!那扇门后,是地狱的四根支柱!是支撑着这个邪恶世界运转的根基!”
“打断它们,我们就能直面邪恶的源头!”
“打断它们,我们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此战,不为荣耀,不为功勋,只为回家!”
秦漠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剑锋直指远处那扇散发着无尽邪恶的巨门,发出了最后的,震天的咆哮。
“全体远征军,听我命令!”
“检查你们的武器,与身边的战友,做最后的道别!”
“五分钟后,我们……踏平地狱!”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吼——!!!”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冲天而起,汇成一股足以掀翻整个地狱苍穹的钢铁洪流。
所有士兵的眼中,最后的恐惧与迷茫,被那股名为“回家”的,最原始,也最炙热的信念,燃烧殆尽。
他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将最后一匣弹药压入枪膛,互相拍打着对方那残破的肩甲,用一个眼神,一个用力的拥抱,做着最后的道别。
五分钟,转瞬即逝。
方舟号那巨大的主闸门,在沉重的轰鸣声中,缓缓开启。
前方,是那扇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如同深渊巨口般的地狱之门。
秦漠身穿一身为他量身打造的,漆黑的指挥官战甲,手持那柄饮过无数魔神之血的利刃,静静地,站在那片钢铁洪流的最前方。
他没有回头。
只是第一个,迈开了脚步,踏入了那片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领域。
他的身后,是整个文明,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