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阁据点内,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悄然流逝。外界皇城的异象与骚乱,仿佛被这方小小的天地短暂隔绝,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青鸾的效率极高,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整理好的厚厚一叠卷宗放在了沈月儿和白玉京面前。其中包括祭天台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布防图、明哨暗岗的分布与换防时间、已知的守军将领及其修为评估,以及根据各方情报推测出的、可能坐镇祭天台的暗月高手名单。
“守卫祭天台的是金吾卫右将军,赵乾。”青鸾指着布防图上的一个点,语气凝重,“此人是奕王的铁杆心腹,修为在武师巅峰,擅使长枪,性格刚愎,但治军严谨。他麾下有两千金吾卫精锐,分作三班,日夜不停巡逻守卫,将祭天台围得水泄不通。”
她又指向几个被朱笔重点标记的位置:“这些是暗月可能布设的阵法节点,借助地势和预先埋设的法器构成,兼具预警、困敌、杀伐之效。具体效用不明,但必然极其凶险。”
最后,她的手指落在祭天台核心区域的一座高耸殿阁上:“这里,观星殿,是仪式最核心的区域。根据能量波动和零星情报判断,坐镇此地的,很可能是‘暗月’组织核心,‘七月’中的‘四月’——‘千面狐’姬怜花。”
“姬怜花……”白玉京轻轻重复这个名字,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忌惮,“此人精擅幻术与易容,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其真实战力或许在宗师中期左右,但配合其千变万化的手段,极难对付。更重要的是,我们无人知晓她此刻是何容貌,是何身份,可能伪装成一名普通士兵,也可能是你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沈月儿默默听着,目光在布防图和高手名单上缓缓扫过,脑海中已然开始模拟推演潜入的路线和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混沌真元在体内缓缓运转,带来一种冰冷的清明,让她的思维速度远超平常。
“阵法交给我。”白玉京开口道,语气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守夜人对暗月的阵法体系有所研究,虽不能尽数破解,但寻隙而入,暂时干扰,尚可一试。这‘千面狐’姬怜花,倒是颇为棘手,需得时刻提防。”
沈月儿抬起眼,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过:“无妨。任她千变万化,其能量本源与那晶核同出一辙。我的混沌真元,或可堪破虚妄,直指本源。” 她顿了顿,看向青鸾,“潜入路线,我建议不走常规路径。金吾卫布防严密,地面强闯几无可能。”
她的手指在布防图上划出一条曲折的、几乎不可能通过的路线,其中涉及利用建筑阴影、地下水脉的废弃通道,甚至是一段需要凭借绝顶轻功在特定时间点,借助几处飞檐斗拱的微小凸起进行连续腾挪的险峻路径。
“这条路线……太过凶险!”青鸾看着那条路线,眉头紧锁,“尤其是这段‘惊鸿三跃’,对时机的把握、真元的精妙控制要求极高,稍有差池,便会坠入守卫最密集的区域,万劫不复。”
“正因为凶险,才是生路。”沈月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守卫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常规通道和易于潜入的区域。这条路线,反其道而行之。至于轻功……”她微微侧头,看向白玉京。
白玉京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浮光掠影’,倒也适合。月儿你身法灵动,真元特异,足以胜任。届时我在前方引路,为你标识借力之处。”
敲定了大致方案,青鸾立刻下去安排细节,包括准备特定的夜行衣、干扰阵法的法器、以及接应和撤离的安排。厅内只剩下沈月儿与白玉京二人。
“感觉如何?”白玉京看向沈月儿,目光中带着探询。他指的是她刚刚突破至宗师境界,又经历了“镇龙井”下的恶战与晶核冲击后的状态。
沈月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内视己身。丹田之内,那团混沌色的真元漩涡比起初入宗师时,似乎更加凝练、深邃。漩涡缓缓旋转,不断吞吐着周身天地元气,甚至隐隐与远方那暗红光柱散逸出的异种能量产生一种微妙的共鸣,将其丝丝缕缕地拉扯、吞噬、转化,化为己用。
这种转化效率并不高,远不如正常修炼,但却让她在这种邪恶环境中,能始终保持巅峰状态,甚至……略有精进。她能感觉到,自己对混沌真元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其“瓦解”、“吞噬”的特性愈发明显,而那“演化”的特性,似乎也在孕育着什么。
“前所未有的好。”她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混沌真元与那源晶能量,仿佛天生相克,又隐隐相生。我感觉……若能彻底解析这种联系,或许能找到真正解决源晶问题的方法。”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气流萦绕,不再是单纯的无色无形,而是隐隐呈现出一种极其淡薄的、仿佛包容了万色的灰蒙。气流周围,空气微微扭曲,光线似乎都被其吞噬。
“只是,尚缺一场真正的磨砺,来将这境界彻底稳固,将这份力量如臂使指。”她轻轻屈指一弹,那缕气流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留下一个针尖大小、却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光滑如镜。
白玉京看着她指尖残留的细微能量波动,眼中讶色一闪而过。他能感觉到,沈月儿的力量似乎又有了某种质变,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这绝非普通的初入宗师所能拥有。
“看来,‘千面狐’姬怜花,正好可以成为你这块璞玉的磨刀石。”白玉京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就在这时,青雀前来回报。她已集结了聆风堂剩余的三名好手,以及守夜人提供的五名精通潜行、刺杀、情报分析的外围成员。这八人实力多在武师中后期,或许正面战力不算顶尖,但各有所长,正是执行外围清扫、情报支援任务的最佳人选。
“主人,白先生,人手已齐备。”青雀拱手道,她换上了一身利于行动的黑色劲装,气息沉凝,“我们已初步锁定城南‘永昌当铺’、城西‘醉仙楼’后厨、以及码头‘三号货栈’三个疑似暗月重要据点的位置。随时可以行动。”
沈月儿点了点头:“去吧,务必小心。以骚扰、破坏、获取情报为主,不必强求歼灭。若遇宋恒……优先尝试接触,弄清其立场。”
“是!”青雀领命,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暗道的阴影中。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夜幕彻底降临,便是利剑出鞘之时。
沈月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未曾消散的暗红天光。皇城方向,那光柱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些,隐隐传来的能量波动也越发狂暴。她知道,暗月的仪式正在加速。
她轻轻抚摸着藏在袖中的“藏锋”烟杆,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三道凌厉剑气,又摸了摸怀中那冰凉坚硬的林星澜玉牌。这些都是她的底牌。
然后,她缓缓调整呼吸,将心神彻底沉入丹田那团混沌漩涡之中。一丝丝精纯的混沌真元被提炼出来,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开始运转、温养,如同匠人在出征前,最后一次细细打磨他赖以成名的神兵利刃。
锋芒,在寂静中积蓄。
杀气,在平静下暗涌。
今夜,皇城祭天台,必将成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修罗场。而她,沈月儿,将以魔女之姿,亲自入场,执棋落子。
第13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