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啊，青青，”
奶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
“年也拜了，红包也拿了。你们俩……今天收拾收拾，回苏城去吧。”
奶奶和叶萍异口同声道
“啊？”
陆子衿和苏青青同时愣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奶奶？妈？这大年初一的……怎么就要赶我们走？”
陆子衿一脸错愕
“不是说好多住几天，等过完年再……”
叶萍温柔地接话，眼神里却也是同样的坚持
“是啊，子衿，青青。你们的心意我们都知道，这几天我们真的特别开心。但是，大过年的，青青毕竟还没过门，一直留在我们家，她爸爸那边……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过年女儿不在也冷清是不。”
爷爷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你妈妈说得对。团圆年在我们这儿过了，心意到了就好。青青是该回去陪陪她爸爸，这才是正理。以后日子长着呢。”
原来，长辈们并非不近人情，而是考虑得更周全，处处在为苏青青着想，怕她失了礼数，也心疼苏父无女儿陪伴过年
道理都懂，可陆子衿和苏青青脸上还是瞬间写满了不情愿
尤其是苏青青，刚刚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恨不得这个年永远过不完，此刻心里顿时涌上浓浓的不舍，眼眶都有些红了
“可是……”
她小声想反驳，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陆子衿握紧她的手，眉头拧着
“就不能再多住两天？”
“票我都让你妈妈帮你们看好了，下午就有一趟高铁，现在走刚好。”
奶奶一锤定音，态度罕见地坚决
“听话，啊？回去给你爸爸带个好，就说我们谢谢他，欢迎他得空也来奉城玩。”
看着长辈们关切又坚持的目光，陆子衿和苏青青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就这样被赶走了？
真的被赶走了——
于是，在这个大年初一的下午，两人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依依不舍，被爷爷奶奶和叶萍“塞”了满满一后备箱的奉城特产，几乎是“赶”上了前往高铁站的车
坐在飞驰的高铁上，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还洋溢着新年气氛的奉城景色，苏青青靠在陆子衿肩头，小声嘟囔
“怎么感觉像被‘遣返’了……”
陆子衿搂着她，也是满脸无奈，低头蹭蹭她的发顶
“没办法，老人家们太讲‘规矩’。不过也好，”
他语气忽然一转，带上点狡黠
“回了苏城，要是你爸不在，真的就我们两个了……岂不是更自在？”
“哇，你想的到挺美！”
“嘿嘿”
苏青青一想，好像也是，离愁这才冲淡了一些
她握紧他的手，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
虽然离开了奉城那个温暖喧闹的家，但好在，身边还有他
新的一年，无论在哪儿，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归处。而且，也许明年，后年，他们就能真正意义上地，在奉城过一整个团圆年了
高铁一路飞驰，将窗外的田野和城镇迅速抛在身后
离奉城越远，陆子衿心里那点因为“二人世界”而升起的小窃喜，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紧张
越是临近苏城，他坐得越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
苏青青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歪头看他，眨眨眼
“影子，你怎么了？坐立不安的。”
陆子衿清了清嗓子，试图显得轻松
“没什么。就是……第一次正式去你在苏城的家，有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有点没底。”
苏青青噗嗤一声笑了，故意逗他
“哟，还有我们陆大神还有怕的时候？上次去我家的气势呢？”
“那能一样吗？”
陆子衿无奈地看她
“上次是情势所迫，而且也没多想。这次可是大过年的，万一……万一你爸爸在家……”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算怎么回事？会不会太唐突了？”
他越想越觉得爷爷奶奶和妈妈把他们“赶”回来，说不定真撞上苏父在家，那场面……他简直不敢细想
苏青青看他真的有点紧张，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手臂
“安啦~我爸年底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估计早就又飞去哪个分公司慰问或者谈合作了，在家的可能性很小啦！”
她语气轻松，但看着陆子衿依旧微蹙的眉头，又笑着补充道
“不过嘛……某人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上次某人空手上门，可是留下了‘案底’的哦？”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旧事重提
陆子衿立刻被这话噎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那点紧张瞬间被尴尬冲散了不少
他没好气地抓住她作乱的手指
“苏青青同学，翻旧账是不是？”
“我这是善意的提醒！”
苏青青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
“所以，陆同学，这次礼物准备好了吗？可别再让我爸觉得你不懂礼数了。”
被她这么一打岔，陆子衿的心情倒是真的放松了许多
他哼了一声，拍了拍随身带着的背包，里面除了几件衣物，确实精心准备了从奉城带来的上好茶叶和一些别的特产，就是适合送人
“早就备好了！绝对够分量！”
“这还差不多~”
苏青青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靠回他肩上
列车终于缓缓驶入苏城站
两人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车站
冬日的苏城带着一种湿冷的秀气，与奉城截然不同
打车回到苏青青家所在的高档小区，越靠近那扇门，陆子衿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有点提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像是要上战场
苏青青拿出钥匙，笑着瞥了他一眼
“放轻松，陆同学，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谁丑？”陆子衿瞪她
“我丑我丑~”苏青青笑嘻嘻地开门
门“咔哒”一声打开
玄关灯没开，但客厅里透出的光线显示家里有人
苏青青一边弯腰换鞋一边习惯性地扬声喊道：“我回来啦！”
然而，回应她的却不是保姆熟悉的声音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人闻声站了起来
不是苏父
而是一对看起来四十多岁、衣着讲究、气质却略显局促的陌生男女
那位女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甚至有些过分的热情笑容，而那位男士则略显严肃，目光打量着刚进门的陆子衿和苏青青
苏青青换鞋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陆子衿也愣住了，敏锐地察觉到了苏青青情绪的变化和眼前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站在玄关，没有贸然进去，只是下意识地往前半步，更靠近苏青青一些，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那对不速之客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