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乐传媒的商务经理张威，这几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王刚很刚”直播间的最新数据。粉丝数不仅没有如预期般暴跌，反而因为接连与“小软糖”等大主播的意外连麦和互动，迎来了一波迅猛的增长！
直播间的活跃度和讨论热度也居高不下，那些他花钱请水军刷的负面评论，如同石沉大海，连个响动都没听到，反而成了衬托对方粉丝凝聚力和路人缘的背景板。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蚀了一大袋米！
张威越想越气，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备注为“老A”的联系人，直接拨通了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没等对方开口，张威就劈头盖脸地低吼道：“老A！你他妈怎么办事的？！钱我付了，人呢？我要的效果呢？！那个‘王刚很刚’现在活得更滋润了！粉丝蹭蹭往上涨！你手底下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废物吗？！”
电话那头的老A，声音依旧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和惯有的麻木，但仔细听，似乎还有一丝……意犹未尽的飘忽？
“张经理，别急嘛。”老A慢悠悠地说道，“情况我了解了。常规的抹黑、刷屏、引战，对这小子确实效果不大。他的粉丝群体……嗯，比较特殊，黏性极高，而且对那种低级黑料免疫，甚至还能反向玩梗。”
“我不想听借口！”张威怒气未消，“我只要结果！毁了‘王刚很刚’！这就是你们当初承诺的！”
“放心，张经理。”老A的语气稍微认真了一点，“我们这行，讲究个信誉。常规手段不行，那就用非常规的。这种硬骨头，我亲自来啃。”
“你亲自出手？”张威语气稍缓，他知道老A亲自出马意味着会动用更“高级”的手段，比如深度挖掘黑料，或者制造更难以澄清的谣言。
“对，我亲自来。”老A肯定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先把他所有的直播录像、切片视频都过一遍，找到他的命门。是人就有弱点，我就不信他真是个无缝的蛋！”
“最好快点！”张威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
城市另一端，那间没有窗户、只有服务器指示灯在幽暗闪烁的房间里。
老A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并排摆着三块大尺寸显示器。他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取了手下收集来的、关于“王刚很刚”的所有公开视频资料——从最早期的青涩直播录屏，到近期各种火爆出圈的精彩切片，分门别类，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屏幕上。
他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刺激一下有些疲惫的神经。然后，他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标记为“早期直播”的文件夹，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
画面里，是王刚第一次使用【广袖流仙裙】变换成古风仙子造型的录屏。那时的他还略带些拘谨，但那张脸的冲击力已经初现端倪。老A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夹着烟，偶尔弹一下烟灰，像个冷酷的猎手在审视猎物。
“啧，皮相是不错。”他低声评价，带着职业性的挑剔，“可惜，是个反串，这就是最大的黑点。”
他关掉这个，又点开一个标题为【哑巴新娘名场面合集】的切片。
视频开始播放，正是王刚各种不开口时惊艳众生，一开口便是低沉男低音的反差合集。有他被路人搭讪要飞信，结果一开口对方傻眼的；有他连麦时把对面主播惊得语无伦次、怀疑人生的；有他穿着绝美裙装，却豪爽地表演“光速下播术”的……
看着看着，老A那原本紧抿的、带着一丝刻薄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微微松动了一下。
当看到王刚用一脸“娇羞”的表情骗过“良心不凉”老哥，然后突然用东北腔说出“又忘了，哥”时，老A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被烟呛到的“咯”声，他赶紧把烟拿开，以免笑出声暴露了什么。
他甩了甩头，试图找回专业状态，自言自语地找补：“低俗！就知道搞这种低俗反差！”
但他关掉这个视频，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另一个标记为【与李同连麦：洛洛历险记与林冲评传】的加长版切片。
当李同那魔性的东北腔和“二郎神孙悟空哪吒大战哈尔滨车贩子”的奇葩比喻通过高品质音响传出来时，老A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烟差点掉在键盘上。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扶好烟，一边看着屏幕上王刚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的样子，自己也跟着乐不可支。
“这哥们儿……是个人才！”老A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花，完全忘了自己是要来找弱点的。
接下来的时间，老A彻底偏离了“尽职调查”的轨道。
他点开了王刚穿着异域华服，轻松抱起小冰箱，然后被苏糖惊呼后假装费力的视频，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他点开了王刚查房李同，豪掷嘉年华，把一个小主播砸懵的视频，眼神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赞赏。
他点开了王刚与“小软糖”连麦，那张惊世容颜让顶流女主播瞬间失语、眼神拉丝的视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然后看着“小软糖”那副“沦陷”的样子，露出了了然又促狭的笑容。
一支烟燃尽，他又点上一支。
窗外的天色从昏暗到漆黑，再到泛起鱼肚白。
老A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双眼放光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点击着下一个视频，脸上全程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与他油腻邋遢形象极度不符的……**姨母笑**！
那是一种混合着慈祥、欣慰、宠溺和“我家崽崽真棒”的复杂笑容。
他看着王刚各种沙雕操作，会跟着拍大腿狂笑；看到王刚被水军黑，会下意识地皱眉撇嘴；看到王刚和粉丝暖心互动，会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看到王刚又换上新皮肤惊艳亮相，会眼睛发亮，啧啧称奇。
他完全沉浸在了“王刚很刚”的直播世界里，忘了时间，忘了任务，忘了张威的催促，甚至忘了自己是个收钱办事、专门搞垮主播的水军头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勉强挤进这间暗室时，老A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个切片视频。
他意犹未尽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那荡漾了一晚上的姨母笑还未完全散去。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王刚某个阳光灿烂的笑脸，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小子……真他娘的有意思……”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
我是谁来着？
我要干什么？
我不是来找弱点、准备搞垮他的吗？！
老A看着满屏幕的“王刚很刚”，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一晚上如同追剧般的状态和全程的姨母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悚的表情。
这活儿……还他妈怎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