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后，画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月光过滤过，变得格外澄澈。沈砚握着于晚晚的手，指尖的微凉与掌心的暖意交织，像雪与火的温柔相拥。他没有松开手，只是低头看了看案上的“雪夜访友”图，那片补好的雪痕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极了于晚晚眼底的微光。
于晚晚轻轻挣了挣手，不是疏离，是怕打扰他继续修复。沈砚会意，松开手时，指尖却不自觉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像在传递一份无声的眷恋。他拿起铅笔，在素描本上写下：“剩下的雪痕，要趁月色补完。”字迹隽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于晚晚点了点头，重新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画作时，却先拍下了他执笔的手。月光落在他的白手套上，指尖的动作稳而柔，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她调整焦距，将他的侧脸也纳入镜头——他的眉头舒展了许多，眼底的沉郁被温润取代，连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
修复进行到深夜，茶台上的温茶已经凉了，于晚晚悄悄起身，想去重新泡一壶，却被沈砚拉住了手腕。他指了指画作左下角，那里是整幅画最残破的地方，绢丝几乎朽烂，只留下几片零散的墨痕，像是雪夜中即将消散的影子。沈砚的眼神带着一丝凝重，又有一丝期待，他拿起一支最细的羊毫笔，蘸了极淡的墨，小心翼翼地探入残破处。
忽然，笔尖似乎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不是绢丝的柔软，也不是糨糊的黏腻。沈砚动作一顿，示意于晚晚关掉相机的闪光灯，用侧光照射。于晚晚立刻照做，将一盏小台灯调到最暗，光线斜斜地打在绢本上，只见残破处的绢丝下方，隐约有一层极薄的宣纸夹层，被糨糊牢牢粘在绢本上，若非修复到最深处，根本无法察觉。
“是……夹层？”于晚晚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又想起什么，连忙拿起素描本，写下这三个字，递到沈砚面前，眼里满是惊讶。
沈砚颔首，指尖轻轻拨开几片松散的绢丝，夹层的宣纸渐渐显露出来。他不敢用蛮力，取来特制的温水棉签，一点点湿润粘连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初生的嫩芽。于晚晚跪在他身边，屏住呼吸，用相机的微距模式，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快门的无声嗡鸣，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半个时辰后，那层宣纸终于被完整地剥离下来。展开一看，上面是恩师熟悉的字迹，用淡墨写在宣纸上，墨迹已经有些晕染，却依旧清晰可辨：“小砚，此画藏于柜中三十载，雪夜访友，访的不是人，是心之归处。汝性沉郁，因失语而闭心，如绢本之裂痕，看似无解，实则需以温软填之。晚晚姑娘静而慧，观汝与她相处，如墨遇水，自然相融，此乃天意。画可修，心可愈，留白之处，当由心上人补之。愿汝二人，雪夜有归，余生有暖。”
沈砚拿着那张宣纸，指尖微微颤抖。恩师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那些笔画里的温和与期许，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想起恩师病危时，拉着他的手在纸上写“画是活的”，原来那时，恩师就已经为他埋下了这份心意。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像雪地里绽开的花。
于晚晚看着宣纸上的字，又看着沈砚泛红的眼眶，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抽了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然后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