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那间干净整洁的卧室内。
安白静静地守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还在昏睡中的女孩。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熟悉又让人安心的气息,周一岚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和恍惚,仿佛还没有从那地狱般的噩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当她的视线,慢慢地聚焦,最终,落在了床边,那个正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熟悉的面孔上时。
她整个人,都猛地一颤!
激动,委屈,后怕,庆幸……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的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但,她终究不是司莹和赵芷晴那种,会在爱人面前肆意撒娇的小女人。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硬生生地,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安白……学弟……”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缺水,而显得有些沙哑和虚弱。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安白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扶着她,让她靠在床头,然后将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
他微笑着,用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是梦,学姐。”
“你,安全了。”
听到“安全了”这三个字,周一岚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几乎快要断掉的神经,才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她没有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而是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她抓住安白的手,急切地问道:
“那些混蛋呢?‘微笑假面’的那些人呢?他们……”
安白将她轻轻地按了回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很温柔的语气说道:
“都处理干净了。”
“现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任何人能找到我们。”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确认了那些魔鬼,都已经下了地狱之后,周一岚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一股无法形容的疲惫感,瞬间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上一次见面时,变得更加沉稳,也更加深不可测的男人,那双倔强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感激和依赖。
“谢谢你……学弟。”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安白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和眼神深处,那挥之不去的疲惫,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是朋友,也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不是吗?”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们再说。”
……
几个小时后。
当周一岚再次醒来时,她的精神,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安白为她准备了一些,用魔法烹饪的,既美味,又能快速补充体力的食物。
吃完东西后,两人坐在了密室的客厅里。
周一岚将自己,在百国联邦这段时间,调查“人偶病”的全部过程,都原原本本地,详细地,告诉了安白。
她的讲述,补全了许多,安白从那个改造人首领的脑子里,都得不到的,第一手的,宝贵的细节情报。
“我最早发现不对劲,是在三个月前。”
周一岚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发现,‘人偶病’的传播,并不是像普通的瘟疫那样,随机地,大面积地爆发。”
“它更像是一种……无比精准的‘投放’!”
“它总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些,治安最差,人口流动性最大,而且,官方力量最薄弱的贫民窟和三不管地带。”
“后来,经过我长时间的暗中观察,我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她看着安白,一字一句地说道:“是酒!那些地方,所有人都喜欢喝的一种,价格最便宜的劣质麦酒!我怀疑,‘人偶病’的源头,就是一种,被混在了那些劣质麦酒里的,无色无味的,恐怖‘药剂’!”
安白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发现了‘人偶病’之后,我也注意到了,联邦各地,都在爆发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事件。”
“失踪的,大部分,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和一些有实力的低阶战职者。”
“我偷偷地,追踪过好几批,被秘密运送的失踪人口。我发现,他们最后的去向,都指向了几个,非常隐蔽的地方!”
“除了昨晚,被你毁掉的那个歌剧院之外,在【自由之都】,至少还有三个,比歌剧院规模更大,防卫也更森严的‘货物中转站’!”
“分别,是城西的那座,早就已经废弃了的‘锈蚀工厂’!”
“城北的那个,传说中闹鬼的‘骸骨矿洞’!”
“还有,码头区,那个由最大的黑帮‘黑水帮’所控制的‘黑水仓库’!”
周一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无力感。
“我也尝试过,联系一些,本地的,还残存着一丝正义感的反抗组织,想和他们联手,把这些黑幕给揭露出来。”
“可是……没用的。”
她苦笑了一下。
“那些反抗组织,要么,很快就人间蒸发,销声匿迹。要么……就是整个组织的所有人,在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只会麻木地游荡的‘活人偶’!”
“对方的渗透能力,和清除‘障碍’的手段,超乎想象的,可怕!”
“在我被他们抓住之前,我正在调查最后一条线索。”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从一个黑市的情报贩子那里,花大价钱买到了一条消息。他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位,神秘的,谁也惹不起的‘大人物’,乘坐一艘通体漆黑的,没有任何旗帜的‘幽灵船’,来到【自由之都】最隐蔽的那个秘密港口,‘验收’一批,最顶级的‘货物’。”
“我怀疑,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就是你口中那个,更上一级的,‘选拔官’!”
安白认真地,听着周一岚的讲述。
他将她提供的这些,无比宝贵的,“点”状的情报,和自己,从“微笑假面”首领那里得到的,那些宏观的信息,在自己的脑海里,飞快地,进行着整合和分析。
通过劣质麦酒,进行精准的“投放”,目标,就是为了筛选出,那些意志力足够强大,能够抵抗住第一波侵蚀的“素材”……
多个“货物中转站”,说明他们的地下网络,已经遍布了整个【自由之都】,甚至,是整个百国联邦……
“幽灵船”和秘密港口,这,就是那个所谓的“选拔官”,与下线进行交易的,行动路线……
一个巨大的,笼罩了整个百国联邦的,黑暗的,罪恶的阴谋网络,在安白的脑海里,逐渐地,变得清晰,完整了起来!
听完周一岚的讲述,安白看着她那张,充满了疲惫,却依旧倔强的脸,由衷地说道:
“学姐,你做得很好了。”
“真的。”
“在那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一个人,可能早就已经放弃,或者崩溃了。”
“你,比你想象的,要勇敢得多。”
得到安白的肯定,周一岚的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她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安白看着她,突然,拿出了那枚,代表着“黑网”最高权限的,黑色水晶信物。
他对周一岚说:
“学姐,你提供的这些情报,非常非常的关键。”
“但是,光靠我们两个人,就像你说的,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根本不可能撼动这个庞大的罪恶网络。”
“不过现在嘛……”
安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时候,让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躲在暗处的老鼠们,好好地看一看了。”
“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天罗地网’!”
说完,他将自己的一丝精神力,注入到了那枚黑色的水晶之中,瞬间,就激活了与远在另一处安全屋的“蜘蛛”,最高等级的秘密通讯!
“大……大人!”
通讯的另一头,立刻就传来了“蜘蛛”那充满了敬畏和紧张的声音。
安白没有跟他废话,直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语气,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蜘蛛,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立刻!马上!给我启动‘黑网’,在【自由之都】所有的,最高等级的‘潜伏者’和‘眼线’!”
“是!大人!请您吩咐!”
“第一!”
“给我查清楚!城里所有,贩卖那种最劣质的麦酒的渠道!从酒馆,到酿酒厂,再到原料供应商!给我顺藤摸瓜!一层一层地往上查!我需要知道,那种该死的‘药剂’,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
“立刻!对城西的‘锈蚀工厂’,城北的‘骸骨矿洞’,还有码头区的‘黑水仓库’,这三个地方,给我进行最高等级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我需要知道,那里每天,有多少‘货物’进出!他们的负责人,又是谁!”
“第三!”
“给我盯死码头区,所有的秘密港口!我要知道,那艘所谓的‘幽灵船’,到底是什么来头!它的背后是谁!它下一次,又会在什么时候,再来!”
安白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充满了恐怖洞察力的命令,把通讯另一头的蜘蛛,给彻底地镇住了!
他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神秘的“执剑人”大人,在来到【自由之都】,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竟然,就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连他们“黑网”都查不到的核心情报!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啊!
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迟疑,立刻,用一种近乎狂热的语气,恭敬地回答道:
“是!大人!属下遵命!”
“‘黑网’……全面启动!”
安白切断了通讯。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密室的窗户边,看着外面,那混乱,罪恶,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自由之都】。
在他身后的周一岚,也已经彻底地,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她看着安白那并不算魁梧,却又无比可靠的背影,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有震惊,有崇拜,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深深的迷恋。
她听到了安白,仿佛在对她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的一句,充满了无尽霸气的话语。
“【操偶师】……”
“你的‘选拔仪式’,你的游戏……”
“规则,从现在起,由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