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光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刺目的白光。
卢克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当光芒褪去,他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
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的微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
而他正前方,是一座在夜色中巍峨耸立、灯火通明的巨大宫殿,宫殿大门敞开,里面隐约传来悠扬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
“瑟斯特?降星?埃里?”卢克朝着四周的黑暗大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了。”卢克挠了挠脑袋,压下心头的疑虑和不安。
“不管了,先去那个宫殿看看,说不定试炼就在里面!”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打扰了!有人在吗?”卢克探进头,大声问道。
然而,无人回应。
或者说,宫殿内那些穿着华丽晚礼服、戴着各式各样精致面具的人们,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笑,姿态优雅。
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
卢克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试图向身边一个戴着银色羽毛面具的女士搭话:“那个,请问?”
女士仿佛没听见,端着酒杯,姿态优雅地转身与另一位戴着猫头鹰面具的绅士交谈起来。
他又走到一个侍者面前:“你好,请问……”
侍者目不斜视地托着银盘,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空气。
卢克站在热闹的中心,却有一种被世界隔绝的感觉。
他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悠扬的圆舞曲旋律骤然停止。
一个身影轻盈地来到他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蓝色礼服裙,脸上戴着一个只遮住上半张的蝴蝶面具。
“你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客人吗?”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
“啊?这个……”卢克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我不是,那个,打扰到你们了吧?抱歉抱歉!”他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
“没关系的。”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意。
“只要你愿意跟我跳一段舞,就可以正式加入我们了哦。”她向卢克伸出了的手。
“跳舞?”卢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尴尬地摇头。
“我……我不会的。”
“你会的,只要跟着我的舞步,跟着音乐……你会想起来的。”她不由分说地牵起了卢克的手。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卢克手掌的瞬间,悠扬的圆舞曲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富有感染力。
卢克的身体仿佛拥有了自己的记忆。
当女孩轻盈地迈出第一步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无比自然地跟上了她的节奏。
旋转、滑步、回旋,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优雅而精准,仿佛早已刻入骨髓。
这音乐、这舞步,他好像跳过无数次?
周围所有的宾客都停下了交谈,他们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聚焦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两人身上。
面具下的眼神各异,有欣赏,有好奇,也有难以言喻的复杂。
一曲终了。
热烈的掌声响起,充满了整个宫殿大厅。
卢克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一丝被众人瞩目的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女孩,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下,消失在旋转的人群中。
掌声渐渐平息,舞会仿佛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人们继续着各自的交谈。
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分开人群,缓步向他走来。
“跳得真好啊,卢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卢克回头一看,那人停在他面前,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露出的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沉静,正是瑟斯特!
“瑟斯特!”卢克惊喜地大叫一声,立刻冲了过去,激动地抓住瑟斯特的手臂。
“原来你也在啊!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呢!”
他没有回应卢克的热情,只是淡淡地说:“我当然在,卢克。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可能缺席?”
卢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重要的场合?你在说什么啊瑟斯特?还有,你怎么也有面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鬼试炼到底要干什么?”
瑟斯特的目光落在卢克脸上,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卢克,这里你来过啊!至于面具?”他伸手指向卢克的脸。
“卢克,你不一直都戴着吗?”
“戴着那副名为‘卢克’的面具啊!”
“!!!”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卢克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眸里充满了震惊、恐慌和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你这家伙……!”卢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为什么要假扮瑟斯特!你到底是谁!”
他再也无法忍受,怒吼一声,带着火焰的拳头狠狠砸向瑟斯特!
瑟斯特身形微晃,轻松地侧身躲过这一拳。
他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别这么激动嘛,卢克,不……”
“我应该称呼你为——卢修斯·冯·罗伦森王子殿下。”
“卢修斯·冯·罗伦森……”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狠狠插入了卢克的大脑!
“呃啊——!”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卢克双手抱头,痛苦地弯下腰。
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王子!我是卢克!我是卢克!!”
卢克嘶吼着,试图用声音驱散那可怕的回忆。
他再次不顾一切地冲向瑟斯特,拳头上火焰爆燃!
瑟斯特再次轻易躲开,眼神冰冷:“那这样,你想起来了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宫殿的景象剧烈地扭曲、破碎!
悠扬的音乐被凄厉的惨叫取代!
璀璨的灯光被飞溅的鲜血染红!
华美的礼服被撕裂,精致的面具破碎!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卢克……不,卢修斯站在宫殿中央,置身于血色的风暴中心。
他看到混乱的人群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向大门方向奔跑!
一个黑发的少年,不顾一切地将一个红发的少年护在身后,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抵挡着飞来的箭矢和攻击!
黑发少年眼神坚毅,动作敏捷,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拼尽全力,只为保护那个红发少年——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抓住王子!别让他们跑了!”
守卫们拼死抵抗,用血肉之躯为两位少年争取着渺茫的生机。
“啊啊啊啊——!!!”卢修斯猛地抱头蹲下,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这种无聊的,不需要的记忆!!!”
“你,到底是谁?”
幻象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记忆的洪流彻底冲垮了堤坝——
他是卢修斯·冯·罗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