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天下都伸长了脖子,试图窥探安陆迷雾的诡异氛围中,赵云,终于动了。
他下令,在安陆城中心的校场上,搭建一座九丈高台。
青石为基,巨木为梁,气势恢宏。
紧接着,一道让所有探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命令,传遍全城。
“三日之后,本将军将于高台之上,为我龙魂军,举行授甲大典!”
“届时,无论军民商贾,男女老幼,皆可观礼!”
消息一出,整个安陆城都沸腾了。
这个时代,兵甲样式、军队换装,那都是捂得比自家婆娘还严实的机密。
寻常百姓,敢靠近军营观望,轻则一顿板子,重则当场拿下。
赵将军倒好,非但不藏,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敲锣打鼓地请全城人来看热闹?
“将军,这……万万不可啊!”
王平接到命令,脑子嗡的一声,急匆匆地跑来劝谏,“我军虚实,岂能尽显于外人眼前?万一机密泄露……”
“机密?”赵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他看着满脸焦急的王平,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王平,你要记住。当我们的实力,足以碾碎一切阴谋诡计的时候,所谓的机密,便失去了意义。”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让荆州的百姓看见,让天下的诸侯看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龙魂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我要的,不是藏头露尾。我要的,是堂堂正正,以泰山压顶之势,让所有心怀不轨者,连动手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王平听得心头剧震,似懂非懂,但他从将军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俯瞰天下的绝对自信。
他不再多言,躬身一揖。
“末将,遵命!”
三日后,授甲大典,如期举行。
这一天,安陆城万人空巷。
数十万军民,将巨大的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连远处的屋顶和树梢上都爬满了人。
所有人都抻着脖子,脸上写满了激动、好奇与期待,死死盯着那座如小山般耸立的巨型高台。
吉时已到。
“咚——咚——咚——”
三声沉闷悠长的号角,响彻云霄。
高台之下,三万名身着黑色劲装的龙魂军将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道道沉默的黑色铁流,开始分批次,缓缓登上高台。
他们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发出“轰、轰、轰”的巨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观礼者的心口上。
而在高台的另一侧,一辆辆由神骏的赤色战马拉着的巨型马车,缓缓驶来。
当车厢的帷幕被揭开时,全场,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只见车厢之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崭新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泽!
一杆杆通体由百炼精钢打造,枪头闪烁着致命寒芒的破甲长枪!
一把把刀身厚重,刃口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环首刀!
还有那造型奇特,布满了狰狞倒刺的铁戟,和那能开山裂石的巨大长矛!
每一件兵器都泛着细密的锻打纹路,那种冰冷的质感和扑面而来的杀气,让无数自诩精锐的世家私兵,看得两眼发直,冷汗直流。
“我的娘……这枪……这刀……蔡瑁那老儿的亲卫,用的家伙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一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利器般的武器,声音都在发抖。
“不止!”
负责主持仪式的李敢,站在高台之上,扯着他那洪亮的大嗓门,对着所有人吼道。
“还有这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一排马车驶了上来。
车上装载的,是全新的甲胄!
那是一种以火焰般的赤红色为主,雪白云纹为辅的全新铠甲!
它并非传统的铁甲,而是由无数块大小不一的钢片,用一种极为巧妙的方式拼接而成,完美地贴合了人体的曲线,既保证了强大的防护力,又兼顾了灵活性。
更让所有人眼珠子快瞪出来的是,李敢接下来的动作。
他直接从一套甲胄上,拆解出几个小部件,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看见这胸口的小袋子没?能装三天的压缩干粮和肉干!上了战场,只要你人还喘气,就别怕饿肚子!”
他又拿起腰间一个皮囊,直接扔进旁边准备好的水桶里,咕嘟咕嘟冒了半天泡,捞出来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从里面倒出一撮干燥无比的火绒。
“看见没!防水!就算你小子掉进河里,晚上照样能生火烤裤裆!”
全场发出一阵哄笑。
最后,李敢从每个士兵的腰带上,解下一个拳头大小,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铁疙瘩,像献宝一样高高举起。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至于这个,名叫‘火雷子’!要是敌人太多砍不过来,别当白死的英雄好汉!拉了弦,心里默数三个数,给对面送一份‘将军的问候’!”
“轰!”
全场再次炸锅!
这哪里还是一套铠甲?
这分明是一套集攻击、防御、生存于一体的杀人利器!
高台之下,特意被赵云从江陵“请”来观礼的郭嘉,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
手里的酒壶不知何时已经倾斜,甘醇的酒液顺着衣袍流了满身,他却浑然不觉。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那颗算计了无数人心,搅动了天下风云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运转。
压缩干粮……防水火绒……还有那个叫“火雷子”的恐怖东西……
这种超前的设计理念……这种恐怖的制造能力……这种对战争细节的极致追求……
这真的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他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那个身穿宽大红色将军甲,左袖在风中飘荡,神情却平静如渊的年轻男人。
郭嘉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惧”的情绪。
这不是对武力的畏惧,而是一种智者看到了超出自己理解范畴事物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怪物,已经诞生了。
曹公……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