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秋日的邮戳
秋深时,林溪果然在相册那页空白处,贴上了片银杏叶。是沈慕言在琴房外捡的,边缘带点焦褐,像被他琴弦的热度烤过似的。叶纹里还卡着点松香,凑近闻,能混着相册纸的油墨味。林溪用细麻绳把银杏叶系在“晨露与弦”那行字旁,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沈慕言恰好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半穗新收的麦子,麦芒上还沾着点湿土:“周老说的麦壳来了,刚从场院摘的。”
林溪笑着接过来,把麦壳剥下来,轻轻贴在银杏叶下方。“这样才算齐活了。”她指尖划过那片叶子,焦褐的边缘像给这页故事镶了圈暖边。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打旋,沈慕言的吉他弦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应和这秋日里慢慢铺展的暖意。
周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红布包,打开来是枚用麦秆编的小哨子。“给这页添个声儿,”他把哨子挂在相册环上
“风一吹就响,像在喊‘收麦子咯’。”周老咧着嘴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田埂上的泥。
林溪拿起麦秆哨子,轻轻吹了声,调子不成调,却清清脆脆的,把窗外的落叶都惊得顿了一下。沈慕言放下吉他,伸手接过哨子,指尖碰着麦秆的纹路,忽然低头对着哨口吹了个连贯的旋律,竟有几分像《麦收谣》的调子。
“你还会这个?”林溪挑眉。
“周老教的,”沈慕言笑着抬眼,麦芒在他指尖闪着光,“他说当年收麦时,全村的哨子声能把云彩都招下来。”
周老在一旁点头,手不自觉地拍着大腿打拍子:“可不是嘛,那会儿你婶子总说,听着哨子声就知道,仓里的新麦要冒尖了。”
风从窗缝钻进来,扯动了相册环上的麦秆哨,“呜呜”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林溪看着那片系着麻绳的银杏叶,叶底的麦壳泛着浅黄,忽然觉得这页故事像串刚晾好的麦穗,沉甸甸的,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该给这页起个名了。”她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麦哨与秋”,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混着远处隐约的虫鸣,倒像给这章故事,添了个温柔的尾音。
沈慕言看着“麦哨与秋”四个字,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音符顺着风飘出去,和麦秆哨的余音缠在一起。“这名字好,像能闻见新麦的香。”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片晒干的麦叶,小心翼翼夹在这一页里,“上次帮周老晒麦时捡的,叶脉还挺清楚,算个小记号。”
周老凑过来看,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院外走:“等着,我给你们拿样东西。”不多时,他拎着个布袋子回来,倒出一把饱满的新麦仁,麦粒上还沾着点细沙。“刚磨的,生的,尝尝。”
林溪捏起一粒放进嘴里,嚼了嚼,带着点土腥味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比城里买的有劲儿。”她笑着说,把剩下的麦仁小心收进个小纸包,也贴在相册里,“这样,声音、味道、样子就都齐了。”
风这会儿大了些,吹得院角的玉米杆“沙沙”响。沈慕言忽然站起身,把吉他背在肩上:“我弹段《麦收谣》吧,周老教的调子,刚才吹哨子没尽兴。”
琴弦一动,带着麦香的旋律就漫了开来。周老跟着节奏用拐杖敲地,林溪则翻着相册,看着那页越来越满的“麦哨与秋”,忽然觉得,这些细碎的东西——麦秆哨、干麦叶、麦仁、还有此刻的琴声——就像秋天的阳光,看着零散,凑在一起却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等麦子磨成面,蒸了馒头,再拍张照片贴这儿。”林溪忽然说,笔尖在页边画了个小小的馒头轮廓,“到时候,这页就更热闹了。”
周老笑得更欢了,拐杖敲地的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像在给这个约定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