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医疗舱的冷光在陈建军腕间流转，他深吸一口气，将覆着合金鳞甲的机械手掌按在舱体的感应区。淡蓝色的全息界面应声展开，无数数据流如星河般奔涌，最终定格在一行烫金大字上——“星际基因修复SSS级”。金属指节因用力而泛出冷白，他余光扫过舱体旁的量子屏障，那层半透明的能量膜后，秦淮茹的身影正蜷缩在阴影里。
她的机械身躯已覆盖近半，银灰色的合金从肩胛蔓延到腰侧，像结了层冰冷的霜。方才调试屏障时，陈建军瞥见她耳后未被覆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此刻屏障内侧的全息界面正无声闪烁，“星际反物质辐射病SSS级”的诊断结果刺得人眼生疼。
“别硬撑。”陈建军的声音透过量子通讯传过去，带着机械喉管特有的低哑，却藏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软，“辐射值还在跳，我先给医疗舱充能，等下就……”
“陈总长！”
骤然炸响的机械嗓门打断了他的话，秦堪的身影撞开量子礼堂的自动门，金属关节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刮擦声。他胸前的终端机亮得晃眼，全息投影直直射向天花板——“星际物资采购SSS级完成”几个字在穹顶的星图背景下格外醒目。
“十二村的抑制剂全齐了！”秦堪大步跨过来，机械手掌重重拍在陈建军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半步，“还有你要的反物质中和剂，足足三大箱，够撑到下个月补给队来了！”
陈建军没接话，目光仍黏在量子屏障上。秦淮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得像蒙了层雾，她朝秦堪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噎住。那咳嗽声撞在屏障上，闷得发沉，陈建军看见她按在小腹上的机械手指骤然收紧，指缝间渗出淡淡的荧光——那是反物质辐射扩散的征兆。
“先办正事。”陈建军猛地攥紧拳，机械手掌的合金甲片咔嗒作响，他转身走向医疗舱的主控台，“通知下去，星际义诊现在开始。”
秦堪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障，喉间的机械音低了几分：“那……秦同志她……”
“她的辐射病得用基因修复仪，义诊用不上。”陈建军指尖在主控台上飞快滑动，医疗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淡绿色的修复液在舱内泛起涟漪，“先把十二村那些孩子的基因缺陷稳住，他们等不起。”
话音刚落，量子礼堂的侧门被推开，十几个穿着粗布星际服的孩子怯生生地挤在门口。为首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辫子，她的机械小腿在地面蹭了蹭，小声道：“陈总长，俺们……俺们爹娘说，您真能治好俺们的基因病？”
陈建军放缓了动作，回头时特意收了机械手掌的寒气，声音也软了些：“能。”他指了指医疗舱，“一个个来，进去躺好就行，不疼。”
小女孩咬着唇往前挪了两步，刚要抬脚，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金属碰撞声。吴刚的机械身影撞开人群，他肩上扛着个半旧的物资箱，粗声粗气地喊：“陈建军！你搞义诊凭啥不叫我？十二村的物资我也出过力，这些孩子的病我也能搭把手！”
他说着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扔，箱盖弹开，里面滚出几个能量块——都是些提纯不完全的次品，却够给医疗舱充半回能。陈建军挑眉：“你会操作基因修复仪？”
“不会，但我能守着！”吴刚往医疗舱旁一站，机械手臂往胸前一抱，活像尊铁塔，“谁要是敢来捣乱，先过我这关！”
陈建军失笑，没再赶他，转头对那小女孩道：“快进来吧。”
小女孩这才怯生生地爬进医疗舱，舱门合上的瞬间，陈建军指尖在主控台上一点，反物质射线从舱顶的发射器里缓缓落下，像层淡金色的纱。全息界面上立刻跳出小女孩的基因图谱，原本断裂的基因链在射线的包裹下，正一点点被修复。
“星际基因优化SSS级。”界面上跳出新的提示，陈建军松了口气，刚要叫下一个孩子，量子屏障那边突然传来秦淮茹的声音，轻得像缕烟：“建军，给我看看你的手。”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机械手掌。方才调试医疗舱时，反物质射线的能量波动震裂了掌心的合金甲片，此刻伤口正泛着淡淡的红，是机械体少见的血肉色——那是他还没完全机械改造的部分，也是最容易被辐射影响的地方。
“没事。”他扯了扯嘴角，想装得轻松些，“小伤，等义诊结束修修就好。”
“转过来。”秦淮茹的声音里带了点不容置疑的软，陈建军拗不过，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量子屏障的能量膜淡了些，他能清楚看见她眼里的疼惜，像当年在地球时，他出任务摔断了腿，她蹲在病床边给她削苹果时的眼神。
“辐射病的事，你别着急。”陈建军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医疗舱，“等把这些孩子的事忙完，我就去调基因修复仪，你那病……”
“我不急。”秦淮茹打断他，目光落在他泛着红的掌心，“我知道南门二星系的事催得紧，你不用为了我耽误行程。”
陈建军心口一堵，刚要反驳，秦堪突然凑了过来，机械嗓门压得极低：“总长，物资终端那边有动静，十二村的星际物资到了，我去对接一下？”
“去吧。”陈建军点头，看着秦堪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终端机上跳出“星际等价交换”的提示，跟着又弹出“星际十二村星际物资”的清单——都是些粗粮和布料，却够十二村撑过这个星际风暴季。
等秦堪走远了，吴刚才瓮声瓮气地开口：“秦同志的病，真得去南门二星系找修复仪？”
“嗯。”陈建军盯着医疗舱里的小女孩，声音沉了些，“反物质辐射病是星际绝症，只有南门二星系的第五维度基因仪能治。”他顿了顿，指尖在主控台上轻轻敲着，“而且……那边还有批星际海盗，抢了十二村的基因修复剂，我得去拿回来。”
吴刚皱起眉：“我跟你去！”
“你得留在这。”陈建军摇头，“义诊还得几天，孩子们离不开人。”他看了眼量子屏障，“秦同志也得有人照看着。”
吴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反驳，只是把机械手臂抱得更紧了：“行，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带着十二村的人去南门二星系掀了海盗窝。”
陈建军笑了笑，没接话。医疗舱的舱门缓缓打开，小女孩爬了出来，她试着动了动机械小腿，突然惊喜地叫起来：“俺能跑了！陈总长，俺的腿不沉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陈建军面前，仰着小脸递过来个皱巴巴的能量果——是星际里最普通的果子，酸得很，却被她攥得温热。“俺娘给的，说谢谢您。”
陈建军接过果子，指尖被烫得暖烘烘的。他刚要说话，腕间的量子戒指突然闪了闪，一枚全息徽章缓缓浮起，上面刻着“星际医学传奇”几个字，是星际联盟给他的勋章。
他抬手按了按戒指，把徽章收了回去。这枚徽章再金贵，也比不上小女孩此刻亮闪闪的眼睛，比不上量子屏障后秦淮茹安静的目光，甚至比不上吴刚手里那箱次品能量块。
义诊还在继续，医疗舱的淡绿光晕在孩子们脸上流转，秦堪搬着物资在礼堂里来回穿梭，吴刚守在舱边，时不时帮着扶一把爬进爬出的孩子。量子屏障后的秦淮茹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偶尔抬手按按小腹，却总在陈建军看过去时，朝他弯弯嘴角。
陈建军知道，这场星际义诊不过是漫长星际生活里的小插曲。南门二星系的海盗还在等着他，第五维度的基因仪还藏在星尘深处，秦淮茹的反物质辐射病更是悬在他心头的石头。
但他不慌。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皱巴巴的能量果，又瞥了眼量子屏障后那个熟悉的身影，机械手掌的伤口似乎不那么疼了。不管是南门二星系的海盗，还是第五维度的挑战，只要能守住眼前这些温热的人和事，守住属于他的这份星际幸福，再难的坎，他都能跨过去。
医疗舱的舱门再次打开，下一个孩子怯生生地往里爬，陈建军收回目光，指尖落在主控台上，反物质射线再次亮起，像希望的光，在量子礼堂里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