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人心境的澄澈,周遭那些纠缠不休的幻象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霎时间,他们又“回”到了翼狼的巢穴。
“终于回来了。”罗宁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当他想要寻找瑶颖颖他们的身影时。忽然看见黑压压一片,是回巢的狼群。
他们躲在一棵大树后,看见幽暗深蓝的天空下,觅食回归的狼群缓缓落在巢穴里,从锋利的钩爪中放下了各异的猎物。之后,整个狼群有条不紊地享受着丰盛的美食,先是耗尽全力的疲惫捕猎者,它们必须及时补充蛋白。接着是幼崽、母狼,最后才是那些年长的。
“狼群开始觅食了,看来枢纽中心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罗宁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在林子里很长时间了...”
“不。”祝灵枫摸了摸怀里小白狼,“我们根本没出去,是掉进它的幻象里了。”
“它的幻象...嗯...是啊,还有一位意识主体呢...它一定也是在怀念着什么。”这时祝灵枫从背包里摸出一管镇静剂,罗宁赶紧上前阻拦。
“等等公主,我感觉这个场景...很可能是出事的那个晚上,我们如果看下去,说不定能找到偷猎的真凶。”
“真凶?”祝灵枫抿了抿嘴:“你说的也是,我倒要看看谁是罪魁祸首!”
当巢穴中的猎物只剩残缺的骨架,天空也彻底沉入墨色,整片森林陷入一片仿佛沉睡的寂静。忽然,一张洁白的巨翼划破夜空,悄然降落,紧随其后的是更多扑扇着稚嫩翅膀的身影——原来是“小白”偷偷带着它的同伴们溜出来夜游。
这群幼崽在幽暗的树丛间追逐嬉闹,甚至顽皮地叼起猎物的残骨磨牙,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响。今夜这座狼巢,俨然成了它们无忧无虑的秘密乐园。守夜的成年狼早已察觉这群小淘气,却只是静静守望,默许着这仿佛“习以为常”的夜间狂欢。
然而,危险却悄然而至。密林深处,一双诡异至极的眼睛忽然浮现——那双眼眸又黄又亮,如同冷血蛇类般一眨不眨,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鬼魅般的黑影随之掠过狼群,幼崽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接连被掳。就连警觉的守夜成年狼也未能发出半点呜咽,就悄无声息地倒地。
之后是长时间的黑暗与颠簸,“小白”忽然从窒息中猛然惊醒。求生的本能在此刻爆发——一道强烈的音波自它喉中悍然冲出!
“铿!”
铁笼应声迸裂,它奋力撞开扭曲的栏杆,用尽全部力气跃入车外...
“对了,我就是在那里找到小白的!”祝灵枫突然厉声道,“接下去是我的隐私,不用看了!”
正当祝灵枫敲打着小白狼的脑袋时,整片天空骤然被万道金辉笼罩!无数光柱如利剑般刺破夜幕,将笼罩林间的幻象彻底撕裂。
参天古木在强光中显露出翡翠般的通透质感,现实如同潮水般奔涌而至,随之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南潇大师!”
二人几乎同时喊出声。
得知翼狼幼崽已平安回归巢穴,罗宁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擅自离开枢纽中心的事情南潇也没多责备,只简单说了句,“这次功过相抵,就算了”。
一件心事暂时了结,但罗宁的另一个噩梦才刚刚开始——南潇与房名大师商议后,竟未将灵枫公主送回天虞星,反而让这位公主以“师姐”的身份留在身边。
这下罗宁陷入极其难堪境地,之前跟大家大打出手的“神秘人”竟然是他的师姐?
当瑶颖颖带着困惑与失望质问时,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既是同门师姐,之前为什么非要说不认识?
令人恼火的是董俊还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嘲弄:“我看他俩关系不简单呐,这叫什么来着……相爱相杀?”若非当时众目睽睽,大家都只当这是句玩笑话,罗宁几乎要克制不住教训这个多嘴师弟的冲动。
幸亏南潇替他说了几句,表示他“师姐”身份特殊不方便公开,这才替罗宁解了围。不过返程途中,瑶颖颖始终沉默以对,直到深夜通话时,她的回应也仅止于礼节性的简短对答。
而这天晚上,罗宁几乎未曾合眼。他独自伫立在舷窗前,凝望着窗外流转的星云。那些永恒璀璨的光带,此刻却化作了缠绕在心头的乱麻。一种难以名状的窒闷感在胸腔里蔓延,仿佛有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跳。思绪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溯——瑶颖颖转身时的神情,还有那些听不出情绪的言语。每一个细节都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失控的猜想像野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在驿站另一侧的房间内,南潇同样是彻夜未眠。
舰队那里传来了审讯的结果,他们对那名商人动用了真言仪和心灵窥镜,但数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他没有说谎。
南潇实在不敢相信,那个在神道会前与自己密谈,表示忧心黯力面的神道大师,会是假冒神道院文件私买灵素的人。
“我建议先不对夔岳大师采取强制措施。”终端另一头传来房名的声音,“一来避免打草惊蛇,二来,在证据确凿前去拘捕一位神道院的副院长,这样做的风险很大。”
南潇并不能像参谋长那样冷静,他急切地说道:“我不明白,夔岳大师贵为霖谷院副院长,为什么要涉足这...足以身败名裂的勾当?”
“我只能说我们不能简单地用”非黑即白“的逻辑去判断。真相……或许得等你亲自去到霖谷院之后才会逐渐浮出水面。”南潇点了点头,房名继续说道,“另外,冥合教的偷猎事件恐怕也非孤立存在,这些事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
“我也这么觉得,但联系点在哪儿呢...希望霖谷院会有答案。”
南潇在写完日志后,又想到了什么,“房名,对于公主的安排我总觉得不太妥当。劳烦你再请示一下舰长,早点安排人接她过去吧。”
“呃……这个事嘛……房名的语气突然变得闪烁起来,“……无成舰长的意思是,如果灵枫公主执意不愿返回天虞星,那就……暂且由她去吧。”
“什么?由她去?”南潇顿时压低了声音:“你说得轻巧,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嘛,天知道她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嗯南潇稍等——。”
片刻,来自于皇室的信号切人,随即一个故作威严的声音说道。
“南潇副舰长。”
“舰长...”听见无成的声音,南潇瞬间挺直背脊,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化为条件反射般地应声。
“舰长请指示!”
“副舰长...刚才听房名的意思...您似乎是嫌弃我妹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不是这个意思最后。”通讯另一端,不容分说地截断了南潇的话头,“灵枫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皇室的信号断了,南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公主留在这儿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天虞星的局势……她的确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房名轻笑道:“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说起来,比你更“头疼”的该是你那徒弟吧,上回遇见公主时,我看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次倒还好,罗宁好像包容了很多...或许是两个人都长大了……”南潇揉了揉眉心,愁云在眉宇间久久不散,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也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