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儿的消息，萧辰宇并未立刻回复。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向城市深处那栋属于李氏集团的大楼。
一场盛大的烟火，需要最璀璨的开场。
而李天一，已经亲手点燃了引信。
……
李氏集团，“微拍”项目组。
与辰星科技的紧张气氛不同，这里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
李天一砸下重金，一夜之间从业界顶流的“抖乐”挖来了超过三十名头部创作者。
这些人，每一个都代表着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粉丝流量。
运营总监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香槟和高脚杯。
“李总，都安排好了！”
他满面红光地向李天一汇报。
“今晚八点，三十位大网红，将在‘微拍’同步开启他们的首秀直播或发布第一个视频。”
“我们已经预热了三天，全网的粉丝都知道他们的偶像换了新家。”
“今晚，将是‘微拍’用户量和在线人数的历史性突破！”
另一个高管附和道：“是啊李总，我看了他们准备的内容，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数据绝对差不了。”
“我们把抖乐的发动机都给拆过来了，我看他那个空壳子还怎么转！”
李天一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雪茄，脸上是稳操胜券的笑容。
他砸出去的，是真金白银的五千万。
这五千万，买断了抖乐最顶尖的生产力。
他不相信，没有了这些头部创作者，抖乐还能剩下什么。
“让数据部门准备好，我要看一条最完美的增长曲线。”
李天一弹了弹烟灰。
“另外，通知公关部，庆祝的通稿可以提前写了。标题我都想好了——资本加冕，王者归来。”
他已经能预见到，萧辰宇在看到那断崖式下跌的数据后，会是何等绝望的表情。
用钱，砸死你。
这就是他的阳谋。
晚上八点整。
“微拍”App的服务器瞬间涌入了海量用户。
“哥哥我来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跟着大胃王转战微拍，以后这里就是新家了！”
三十位网红的直播间或视频评论区，瞬间被热情的粉丝占领。
一切，都和预想的一样。
李天一看着后台不断攀升的同时在线人数，嘴角的笑意更浓。
然而，十分钟后，数据分析师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李总……”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线人数的增长，停滞了。”
李天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到了瓶颈期？”
“不……不是。”分析师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曲线，“增长停滞后，开始……开始缓慢下滑了。”
“这不可能！”运营总监第一个跳起来，“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怎么会下滑？”
他抢过鼠标，点开了几个头部网红的直播间。
“疯狂的大胃王”正在镜头前奋力地吃着堆成小山的汉堡。
可弹幕的风向，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没在抖乐上看着香了？”
“是啊，背景音乐好尬，一点食欲都没有。”
“灯光也不对，感觉食物都变难吃了。”
另一个直播间，“机车女神”正分享着她的新头盔。
弹幕里，同样充满了疑惑。
“这个转场好生硬啊。”
“滤镜也太丑了吧，我女神的颜值都下降了。”
“为什么不配上之前那首很燃的bGm？哦，忘了，那是抖乐的曲库。”
越来越多的粉丝发现了问题。
他们追捧的网红，离开了抖乐的平台，仿佛失去了光环。
视频不再那么酷炫，节奏不再那么抓人，甚至连他们本人，看起来都少了几分魅力。
没有了神级算法的精准推送，没有了海量正版又洗脑的音乐库，没有了简单易上手的剪辑模板和潮流滤镜。
这些被重金挖来的“神”，突然变得平平无奇。
他们就像是被从特定的土壤里拔出来的花，移植到新的花盆后，迅速枯萎。
用户们开始感到无聊和失望。
而就在此时，一个又一个关于“抖乐”的标题，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刷屏。
“卧槽！抖乐今晚疯了！全员大神！”
“别去微拍看那些假神了，快来抖乐看真神仙打架！”
“我宣布，今晚是抖乐的封神之夜！”
……
辰星科技，数据监控室。
萧辰宇站在巨大的屏幕前。
他的身后，是公司全体核心员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死死地盯着屏幕。
“老板，‘造神计划’第一批名单，一百位潜力创作者，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系统流量池已开启，A级流量分配方案已加载。”
“所有数据通道畅通。”
“三、二、一，启动！”
随着萧辰宇一声令下。
一股无法用肉眼看见，却足以搅动整个互联网风云的恐怖流量，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
这股流量，没有漫无目的地分散，而是通过神级算法的精准计算，化作亿万道溪流，精准地注入到了一百个特定的视频里。
江城郊区，一间破旧的出租屋。
一个叫“工地小亮”的年轻小伙，刚刚下班。
他随手把今天在工地上唱的一首歌传上了抖乐，是他唯一会唱的老歌。
他只有不到一百个粉丝，大多是工友。
他没指望这个视频能火，只是记录一下生活。
然而，他刚放下手机，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
“叮！‘爱吃鱼的猫’赞了你的作品。”
“叮！‘追风的少年’关注了你。”
“叮！你的作品‘工地好声音’登上了同城热榜！”
“叮！叮！叮！”
提示音密集得仿佛要爆炸。
小亮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后台。
点赞数：+
评论数：999+
粉丝数：从87，变成了5000+。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分钟之内。
“我……我这是手机中毒了？”
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剧痛传来。
是真的！
评论区里，涌入了无数陌生人。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嗓音？被天使吻过的喉咙，却在搬砖！”
“这饱经沧桑的歌声，唱出了多少打工人的心酸。”
“小伙子，别搬砖了，快去参加中国好声音！”
“系统是怎么把我刷到这的？大数据你牛逼！”
同一时间，一个农村大院里。
那位把豆腐雕成花的“豆腐大叔”，也经历了同样的魔幻时刻。
他的视频，在精准的流量推送下，被无数美食爱好者、生活美学爱好者看到。
“高手在民间！”
“这哪里是豆腐，这分明是艺术品！”
“大叔，收徒吗？学费你开！”
他的粉丝量，在半小时内，从一千，暴涨到了二十万。
给流浪猫喂食的女孩，她的温柔被推送给了所有喜欢萌宠的用户。
用废品做手工的爷爷，他的匠心被推送给了所有热爱创造的年轻人。
在山顶画画的艺术生，他的才华被推送给了所有向往诗和远方的文艺青年。
……
一夜之间，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这样的素人。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身份千差万别。
他们没有专业的团队，没有华丽的设备，没有偶像的包袱。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内容，足够真实，足够纯粹，足够打动人心。
在“抖乐”神级算法和恐怖流量的加持下，他们被从数百万用户中挖掘出来，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他们的视频，条条点赞破百万。
他们的粉丝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用户们疯了。
他们惊喜地发现，那些熟悉的头部网红离开后，抖乐非但没有变得无聊，反而涌现出了无数更有趣，更接地气的“新神”。
“我宣布，豆腐大叔就是我新男神！”
“工地小亮yyds（永远的神）！”
“关注列表大换血，再见了各位旧网红，我的心已经是这些宝藏创作者的了。”
“抖乐牛逼！总能给我新的惊喜！”
用户粘性，不降反升！
旧神的离开，非但没有造成用户流失，反而因为新神的崛起，带来了更强的社区活力和用户新鲜感。
“造神计划”，大获成功！
……
李氏集团，会议室。
死寂。
落针可闻。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谁倒计时。
运营总监脸上的红光早已褪去，只剩下死人一般的惨白。
数据分析师的手，抖得已经握不住鼠标。
李天一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嘴角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小洞。
巨大的屏幕上，两条曲线形成了最讽刺的对比。
代表“微拍”的蓝色曲线，在短暂的冲高后，一路俯冲，跌破了发布前的水平，并且还在持续下跌。
而代表“抖乐”的红色曲线，一路高歌猛进，冲破了历史峰值，抵达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高度。
“报告……报告李总……”
一个下属颤抖着声音汇报。
“我们……我们挖来的那三十个网红，粉丝总量加起来五千万。但是他们今晚在微拍发布的内容，总点赞量，不到三百万。”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哭腔。
“而抖乐……抖乐那边新捧起来的素人‘工地小亮’，一个视频，一个小时，点赞量……突破了五百万。”
“咚。”
李天一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五千万，买来的顶级流量。
比不上一个在工地上唱歌的泥瓦匠。
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神”，失去了抖乐算法的加持，变得一文不值。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产品的用户，潮水般地退去，涌向那个他以为已经变成空壳的对手平台。
他想用钱砸死对方。
结果，他烧掉的五千万，不仅没有打垮抖乐，反而帮对方清理了门户，腾出了生态位，让新神得以更快地崛起。
这笔钱，像是扔进了水里，连个响声都没听到。
不，不是没听到。
这响声，变成了抽在他自己脸上的，清脆的耳光。
李天一猛地站起来，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所有人，冲到电脑前，亲手点开了“抖乐”的网页版。
热榜第一：【豆腐为花，妙手匠心】
热榜第二：【被天使吻过的嗓子，却在工地搬砖】
热榜第三：【深夜的街角，她喂饱了整个冬天】
……
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那些大网红。
全是陌生的面孔，全是朴素的标题。
可就是这些人和内容，构筑成了一道他无法逾越的高墙。
李天一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这不是商业上的失败。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彻底碾压的无力感。
他第一次感觉到，钱，好像不是万能的。
有一种力量，凌驾于资本之上。
它叫技术。
它叫算法。
它叫……萧辰宇。
“啊——！”
李天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抓起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狠狠地砸向墙壁。
电脑在撞击中四分五裂，零件飞溅。
但他心中的那种无力感和恐慌，却愈发浓烈。
烧了几千万，不仅没打垮对手，反而让自己的产品，加速死亡。
李天一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