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一种无形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空气中悄然蔓延,并非源于已知的妖魔,而是来自那至高无上的宫阙。自那夜之后,宫中接连有内侍、宫女莫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余下一些角落里难以清洗的暗红痕迹,以及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寻常百姓或许只是感到莫名的压抑,但嗅觉灵敏的权贵和掌控特殊力量的势力,都已察觉到了风向的剧变。
况中棠站在镇魔司衙署的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在皇城方向。他体内那属于盘古族最本源、最至高的变异血脉,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平静无波,却将外界那两股躁动、暴戾的僵尸气息(徐福与始皇)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中。他能感受到那股对鲜血的渴望正在宫城内积聚、发酵,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三代僵尸初成,对血的渴望最是难以抑制……”况中棠心中冷然。他熟知僵尸的习性,尤其是低阶僵尸对失控的抵抗力极差。始皇新化为僵尸,心性又被长生的执念和帝王的权力欲扭曲,其危害性恐怕比寻常三代更大。
他知道,历史的剧本正在上演,徐福“献上”长生,始皇化僵,接下来便是朝堂的混乱、对马家的猜忌与打压,以及……更大范围的嗜血事件。他不能改变这已发生的“果”,但他可以利用先知优势,在这“果”的基础上,布局影响未来的“因”。
他的行动必须精准而隐蔽,既要引导局势向有利于己方的方向发展,又要确保自身血脉的秘密不暴露给蓝大力等幕后黑手。
“校尉大人。” 一名心腹下属悄无声息地进入,低声禀报,“查到了,昨夜永巷失踪的三名宫人,最后都被调往了……陛下的寝宫附近当值。另外,城西几家医馆,近日都记录有身份不明之人购买大量……牲畜鲜血,量很大,不像寻常食用。”
况中棠眼神微凝。果然开始了。始皇还在尝试控制,或者说,还在用牲畜血缓解那灼烧灵魂的饥渴,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知道了。” 况中棠声音平稳,“将宫人失踪的线索,通过我们的渠道,‘无意中’透露给御史大夫冯去疾的门客。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下面人嚼舌根被听去一般。”
“喏!” 下属虽不解其意,但坚决执行。
况中棠此举,是要借朝中正直大臣之力,将宫闱异状摆上台面,哪怕无法动摇根本,也能给徐福和始皇制造一些麻烦,延缓他们彻底肆无忌惮的步伐。同时,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朝堂各方势力对此事的反应。
接着,他铺开一张咸阳城防图,目光落在几处关键街巷和权贵聚居区。他根据对僵尸习性的了解,预判了若始皇或徐福失控,最可能猎食的区域。
“传令,即日起,加强这几处区域的夜间巡防,尤其是子时到寅时。理由嘛……就说近日多有盗匪趁夜活动,需加强戒备。”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下令。这是阳谋,以维护治安的名义,提前布防,即便不能阻止僵尸行动,也能增加其暴露的风险,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下一些无辜者,并收集更多证据。
“另外,” 况中棠沉吟片刻,取出一枚以特殊朱砂绘制的符箓,交给另一名绝对可靠的下属,“将此符,秘密送至马家马清月长老手中,不必多言,她自会明白。”
这符箓并非攻击或防御之用,而是况中棠结合自身对僵尸气息的敏锐感知和马家道法特性,临时创制的一种“预警符”。一旦有强大的僵尸气息(特指绿眼或黄眼级别)靠近马家核心区域一定范围,此符便会发出微光示警。这既是对马家的保护,也避免了他需要频繁用灵讯符联系可能引起的注意。
做完这些安排,况中棠挥退下属,独自沉思。他知道,这些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风暴尚未到来。徐福绝不会安于现状,他回归咸阳,除了“复命”,必然还有私仇要报,有更大的图谋。而蓝大力,更是在暗中虎视眈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宫城,那双属于穿越者和盘古血脉持有者的眼睛,深邃而冷静。
“徐福……下一步,你会怎么做?是继续蛊惑始皇,还是……开始清算旧怨?”
他几乎可以肯定,徐福的名单上,马家必然名列前茅。不仅是历史上的宿怨,更有现今马灵儿破坏其计划(如黑风峪、万瘴谷)的新仇。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同心链,那枚心泪石,再次传来一丝轻微的、不同于之前压抑感的波动——是一种带着决绝和肃杀意味的悸动。
况中棠心中一动:“灵儿那边……也遇到情况了?”
他闭上眼,仔细感应着那微妙的联系,试图解读其中蕴含的信息。是遇到了蚀渊之仆?还是发现了重要的线索?无论如何,这都让他对马灵儿的安危更多了一分牵挂,也让他明白,必须尽快稳定咸阳的局势。
夜色更深,咸阳城中,暗流汹涌。况中棠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在棋盘上悄然布下棋子,利用先知先觉和自身独特的优势,与那无形的命运和强大的敌人,进行着一场寂静却凶险的博弈。而他最大的底牌——那凌驾于一切将臣血脉之上的盘古本源之力,依旧深藏不露,如同潜龙在渊,静待风云际会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