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邦会的议事殿设在凌霄阁底层,六十一张玉案按星轨排列,中央的高台上悬浮着开天剑与启明界的界核。三日来,陈砚命人以剑域护住界核,又请百草国主调配灵草,助凌霜等人恢复伤势。此刻,启明界的十四位幸存者已换上干净的玄衣,虽面色仍有倦色,眼中却多了几分生气。
“星图秘录,可愿示众?”陈砚坐在主位,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凌霜怀中的界核已被托在玉盘上,晶石内的星云随着她的灵力催动,缓缓旋转起来。
凌霜点头,指尖在界核上划出复杂的印记。刹那间,殿顶的穹窿亮起,三千个光点凭空浮现,组成一张巨大的星图——每个光点都代表一个小世界,有的亮如星辰,有的黯淡如萤火,还有的已化作灰斑,显然已遭噬界兽吞噬。
“亮者,尚存;暗者,濒临破灭;灰者,已亡。”凌霜的声音带着沉重,“这三千界中,有七十二个界域与我方世界气息相近,可引动牵引之术;其余皆因法则不同,强行牵引只会两界俱毁。”
她指向星图西侧一片密集的光点:“比如‘青木界’,以草木为灵,界内修士皆能与植物共生,其地脉蕴含生生之力,若能引来,可修补我方灵脉损耗;再如‘金戈界’,全民尚武,界中神兵利器无数,能助我等锻造防御阵……”
“那代价呢?”裂地国主突然开口,石锤在玉案上轻轻一顿,“引青木界,需损耗我方哪几处灵脉?”
凌霜的指尖落在星图上我方世界的位置,三道代表灵脉的绿光与青木界的光点相连:“需暂借焚天谷的离火灵脉、青丘国的狐尾灵脉、还有裂地圣国的断山渊地脉——牵引时,这三处灵脉会暂时枯萎,至少需五十年才能恢复。”
殿中顿时一片寂静。焚天谷的离火灵脉是焚天圣国的根基,狐尾灵脉关乎青丘国的繁衍,断山渊地脉更是裂地圣国的屏障,哪一处都动不得。
“不行!”焚天国主炎烬猛地拍案,离火在掌心腾起半尺高,“焚天谷的火脉若枯,我族修士修为会倒退十年,熔炉城的兵器锻造也会停滞——五十年?别说五十年,五年都拖不起!”
青丘国主也皱起眉:“狐尾灵脉连着青丘的幼狐成活率,若灵脉受损,怕是百年内都难有新狐降生。我族本就人丁稀薄,这代价……”
裂地国主虽未说话,却紧紧握住了石锤,指节泛白——断山渊地脉若枯,那道守护裂地圣国的深渊会直接填平,等于将国门向外界敞开,风险太大。
凌霜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这已是代价最小的选择。若引金戈界,需损耗的灵脉更多,且金戈界的尚武之风极烈,引过来后未必肯安分……”
“那便不引!”天极盟的一位长老突然起身,玄铁拐杖在地面顿出闷响,“我等好不容易击退蚀星族,凭什么要为陌生世界损耗自家根基?百年后噬界兽真来了,大不了拼死一战,未必会输!”
“拼死一战?”凌霜猛地抬头,靛蓝色的瞳孔中满是痛心,“启明界的护界大阵比你们的界域大阵坚固三倍,修士战力更是不逊于金戈界,结果呢?三日便亡!若不联合外界,单凭我们一界之力,不过是给噬界兽多添一口食!”
殿中顿时吵作一团。赞同引界的,多是曾与蚀星族血战、深知孤军难支的圣国主;反对的,则多是疆域未受太大波及、不愿冒险的势力。陈砚静静听着,指尖在开天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剑身上的星纹随着殿内的争执,忽明忽暗。
“都静一静。”陈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剑域的威压,瞬间压下所有喧嚣。他起身走到星图下,指尖点向青木界的光点,“凌统领,若只引青木界的一半疆域呢?”
凌霜一愣:“一半?星图秘录中从未有过此先例……”
“事在人为。”陈砚指尖转向我方世界的灵脉,“只借三处灵脉的三成之力,牵引青木界的半界疆域。虽防护之力会弱些,但灵脉损耗可减至二十年,且半界疆域更容易安置,不易引发冲突。”
他又指向金戈界:“至于金戈界,不必强引,可派使者送去界核信物,邀其派修士来此共商防御——若他们愿来,便是诚意;若不愿,强拉来也无用。”
殿中众人陷入沉思。减半的疆域,三成的灵脉损耗,二十年的恢复时间……这显然比之前的方案更易接受。
“我焚天圣国,愿出三成火脉!”炎烬率先开口,离火渐渐平息,“只要能护得万邦长远,二十年,等得起!”
“青丘国也愿出三成狐尾灵脉。”青丘国主轻抚狐尾,“幼狐成活率虽会下降,但只要能守住家园,总有恢复的一天。”
裂地国主看着陈砚,突然笑道:“界主都敢想这险招,我裂地国岂能退缩?三成地脉,给!”
其余圣国主见状,也陆续应和。反对的声音渐渐消失,连那位天极盟长老,也只是闷哼一声,没再反驳。
凌霜望着陈砚,眼中满是敬佩:“陈界主这法子,既守了根基,又留了余地……启明界愿将星图秘录的操控之法,尽数相传。”
陈砚摇头:“不必尽数相传,你与星落、时迁共同执掌便可。星落懂星轨,时迁知时机,你熟秘录,三人同掌,方能万无一失。”
他看向殿中众人,开天剑突然嗡鸣一声,剑身上的星纹投射到星图上,将我方世界与青木界的光点紧紧连在一起:“三日之后,在裂星原开启牵引阵。在此之前,各圣国需将灵脉之力汇聚至阵眼,百草国主需备好固本培元的灵液,以防灵脉骤损引发动荡。”
“得令!”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破局后的坚定。
议事结束后,凌霜捧着界核走到陈砚身边,轻声道:“陈界主可知,你这抉择看似两全,实则承担了最大的风险?若牵引失败,灵脉受损的账,迟早要算到你头上。”
陈砚握着开天剑,走到殿外,望着凌霄阁外流转的剑域金光:“我是界主,本就该担这些。”他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你看,他们的炊烟还在升,孩子们还在笑,只要这些还在,再难的局,也得破。”
凌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明白,这位年轻的界主之所以能让六十一个圣国信服,不是因为开天剑的威能,也不是因为界主印的传承,而是因为他总能在两难之间,找到那条最靠近“守护”的路。
三日后的裂星原,注定又是一场硬仗。但此刻,凌霄阁的星图已缓缓转动,青木界的光点与我方世界的灵脉,正随着无数人的期盼,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