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副乖巧模样，何寻岭忍不住揉了揉他还有些濡湿的头发，只觉得他此刻的样子像极了想要进主人家房间的可爱小狗狗。
怎么说来着？
又萌又可爱。
单纯也不单纯的何寻岭完全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那个他认为可爱的少年心里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他只当方许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住校舍不得他。
两人多睡几天就少几天，何寻岭也不觉得有什么，含糊应了，“那行吧，只不过哥睡觉要开灯你受得了吗？”
“嗯嗯！可以的！”听到何寻岭答应，方许的眼睛比那夜空中最亮的星还要璀璨。
——
床上，两人都只盖了被角隔了些许距离。
何寻岭平躺静静望着天花板，目光没有焦点似在发呆。
方许侧身对着衣柜半蜷着身子，一只手落在肩头，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一角似乎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二次跟哥睡在一起。
房间内开着的灯并不明亮也难掩少年红彤彤的耳垂和压不下的嘴角。
良久，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脸坚毅，开口却有些颤颤巍巍，“哥，你睡了吗？”
“嗯，还没有。”
听到声音，方许翻身小心翼翼窝到何寻岭身前却又保持了些距离。
他似乎很怕触碰到何寻岭，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深夜。
何寻岭见方许靠近，忍不住扭头，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倒显得有几分性感，“怎么了？”
可并没有人回答他。
“嗯？”
良久没有声音，何寻岭甚至怀疑方许是不是睡着了。
如果他侧过身对上少年的脸就会发现他并没有睡着，眼睛还眨得格外频繁。
其实他是在纠结要不要开口问，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可是……
何寻岭见少年没动静，又扭回头望着天花板。
他还在想着今天的事。
现在他已经无比确定原身两年前所受理案的那个被告人就是他的明哥。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又是因为什么死的，可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都指向他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起码就在这座城市。
何寻岭忍不住拧了眉。
如果上一世真正的“何寻岭”死在他重生过来的那一天，如今他的到来改变了“何寻岭”的生死，那之后的一切又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明哥……还会遇到那个人吗？
他也还会遇到那个人吗？
明哥……还会为了救他而死吗？
梦里黑暗充满血腥味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闪回，何寻岭觉得心有些闷痛喘不上来气。
室内阳台边那盏高脚灯还漫着暖橘色的光，床头摆着的照片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本跟法律有关的书。
何寻岭闭目想极力把脑海中那些画面清扫出去，却发现那一幕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好像就在眼前，好像他一伸手就能碰到滚烫的红。
“哥，你有女朋友吗？”
轻轻的，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犹如清铃一般在耳边晃了晃，何寻岭猛然醒神。
男人睁开眼，好看的眸子微睁眼神清明了些许，才扭过头发现原来方许没睡着。
少年微仰着头，见眼前的男人颇有些意外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问的有些突兀冒昧，内心更加忐忑。
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哥到底有没有……
方许赶紧找补，“是，是今天吃饭的那些哥哥姐姐，是他们好奇让我问的。”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他还是想要问问，毕竟这种问题还是本人回答才能得到确定的答案。
何寻岭眨了眨眼似是没听清方许问的什么。
方许见何寻岭闭口不言，敛眸垂首攥紧被角颇为不甘失落。
何寻岭以为方许是因为问了男女之事而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办，哥哥没有女朋友。”
男人忍不住开玩笑，“我们小宝是不是想要个嫂嫂多个人爱你啊。”
本来还因为何寻岭没有女朋友而绽开笑颜的少年嘴还没咧开听到后一句顿时垮了脸。
他才不想！
“我才不想！”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凶凶的。
饶是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错，可方许还是不愿意认错，甚至有些委屈不忿靠近何寻岭的手紧紧攥住了深灰色的睡衣一角。
他就是不想！
他才不要什么嫂嫂呢！
哥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抢走！
谁都不能！
哟！这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何寻岭感受到那睡衣传来的拉扯感知道是身前的臭小子干的也不恼。
“怎么？你是不想多一个人疼你，还是不想有个嫂嫂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都是一个问题？
方许又攥紧了手，不自觉朝何寻岭靠近。
“都不想，我都不想！”方许几乎是是扯着嗓子喊的，却又极力忍耐着像是发了怒却又不敢发出的幼兽一般声音低沉带着不甘。
哦，看来是生气了。
浅浅说了个玩笑，那扰乱何寻岭心神的记忆烟消云散，却让方许心乱如麻。
他担心这句话会成真，那样……哥就不是他一个人了。
一想到这仿佛有万千尖刀在心尖来回晃荡留下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划痕，痛，痒，疼！让人忍不住想要紧紧抓住什么去填补那伤口抚平那伤痛！
如果不行……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这个世界！
本来还不怎么在意的男人察觉到身旁的少年身子微微颤抖，知道那是气急了，心下暗叫不好，赶紧侧身抱住轻轻拍了少年的背像是哄小孩似的，“好了好了，哥开玩笑的，哥开玩笑的，你要不想哥不找就是了。”
千依百顺，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此话一出，少年果然冷静了许多。
背后那轻缓的力量仿佛有治愈的能力抚平了少年心口的伤。
方许往后挪了挪，仰起头，这样他能看清眼前男人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如画般的眉宇，纤长浓密的睫毛，晶莹如琥珀的眼眸，还有……那如心尖一点墨的痣。
“那，哥以后能不能不能谈恋爱。”
“……”何寻岭静静看着身前尚未脱去稚气的少年，眸光微微闪动。
这话多少有些强硬，无理取闹了。
可何寻岭知道方许是在担忧什么。
望着那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藏不住的小心翼翼，何寻岭只觉得心里酸涩。
他是怕这里多了一个人，以后他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吧？
怎么会呢？他永远是他哥永远是他的家人啊。
他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啊。
不说话，方许以为何寻岭是不答应，垂眸咬了咬牙，决定先后退一步。
“或者，或者哥你以后想谈恋爱了，你，你能不能先先让我看看，让我把把关？”
只要到时候让他见了那个人，成不成还不是他说得算？
这小子都想到这一层了？
何寻岭微诧，更觉心疼。
他是真的很怕自己被抛弃吧？
唉……
“放心吧，小小宝你不过上好日子，我是不会找个伴的。”何寻岭抱住方许任由他埋在自己的胸口。
更何况，他这如梦如幻的生活还不知道有多久呢……
要是有哪一天他要是像原身一样突然出意外再也醒不过来呢？
还是不要霍霍人家了吧，一个人也挺好的嘛！
“说不定以后就咱俩过一辈子了呢！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哥啊。”
毕竟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他的一辈子也还不知道有多长呢……
“好。”仿佛从蜜罐里跑出来的字。
看不见的角落，紧紧环住何寻岭腰的少年埋在胸膛的脸笑得极其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