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内，姚杳缓缓睁开双眼，结束了短暂的调息。
她推开舱门，走到甲板上，目光平静地看向一直站在那里，背对着她的江尘。
她没有开口质问，只是用一种带着几分疏离的审视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江尘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却依旧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任由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过了许久，或许是那沉默的注视实在令人难以忽视，他终是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
“姚道友，方才之事，乃是为你好。个中缘由，请恕我无法明言，即便你问，我也不会说。”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天际，继续道：
“我还有些琐事需处理，暂且别过。之后你需要做什么，自会有人前来告知于你。”
说罢，他对姚杳微微颔首，身形便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姚杳站在原地，望着江尘消失的方向，脸色平静无波，唯有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接下来咱们去哪？回灵溪派吗？”
姚杳收回目光，语气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随便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她走到船首，手扶栏杆，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心中却是一片迷雾。
从何时起，她似乎就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师父，江尘，白云观，慕澜，百毒教。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偶然，背后却仿佛有一条线在隐隐牵引。
她就像一枚棋子，被人操纵着前行，而执棋者却隐在幕后，目的不明。
这种身不由己，前途未卜的感觉，让她极为不适。
“最近没有新的单子吗？”姚杳忽然问道，试图从熟悉的节奏中寻找一丝掌控感。
陈书墨的眼睛暗淡了一下，摇了摇铁脑袋：“没有，一条委托都没有。”
姚杳轻轻啧了一声。
没有单子，就意味着没有灵石进账，没有灵石，就无法购买珍稀材料来进一步锻造雪重剑，实力提升便会缓慢。
如今连陈书墨那个系统商城，解锁也需要大量灵石转化的积分，处处都要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闭门苦修，依靠水磨工夫吸收天地灵气突破金丹，实在太慢，动辄需要数十年光阴。
而根据江尘透露的只言片语，恐怕很快就还有事情要找上门，她需要更强的实力。
中州……
那个据说灵气更纯净，机缘更多的地界，似乎成了必须要去的地方。
或许在那里，不仅能更快提升修为，还能开拓新的业务渠道？
一个念头忽然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等等！
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的安排走？
既然察觉到自己可能被卷入某个计划，那只要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他们的步骤，不就能跳出这个局了吗？
他们预料我会去中州，我偏不去！
他们安排我做什么，我偏不做！
主动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
想到此处，姚杳郁结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
她对陈书墨道：“我再去修炼一会儿，飞舟你看着点方向。”
“哦，好。”
陈书墨应了一声。
姚杳转身回到静室，关上舱门。
甲板上，只剩下铁兔子形态的陈书墨。
他操控着身体飘到船舷边，红色的眼睛扫过下方掠过的一片片山川大地。
飞舟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河谷地带，散落着几个规模不大的村落。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薄雾，洒在田野和屋舍上。
村庄里升起几缕炊烟，依稀能看到田间还有农人在忙碌，孩童在村口嬉戏，鸡犬之声相闻，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
粗略估计，这几个村子加起来，约有二三百人居住。
陈书墨静静地看着这片祥和的景象，眼中红光微微闪烁，流露出复杂的的情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弱音量喃喃自语：
“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但就像那个无解的难题，如果牺牲这一个村子的人，能换回更多，更重要的人存活，或者阻止更坏的结果，从冰冷的计算来看，这似乎，是唯一划算的选择。”
飞舟没有丝毫停留，迅速将这片河谷村落甩在身后，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完全笼罩大地。
在那飞舟曾掠过的那片河谷上空，一点微不可见的灵光悄然闪烁了一下。
下一刻，下方那几个宁静的村落中，毫无征兆地燃起了冲天大火！
火势蔓延极快，瞬间将房屋田野吞噬！
惊呼声，哭喊声，牲畜的悲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但仅仅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迅速微弱下去，最终，连同那冲天的火光一起，彻底消失在了浓郁的黑暗与死寂之中，仿佛那里从未有过人烟。
…………
………………
飞舟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姚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过去多久了？”
她揉了揉眉心。
“约莫六个时辰了。”
姚杳抬眼看向窗外，发现飞舟不知何时已经降落在了一处僻静的山谷中，四周是茂密的森林，夜色浓郁，只有飞舟自身散发的微弱灵光驱散着小片黑暗。
若在平时，以她的性子，说不定会兴致勃勃地下去探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灵草矿藏或者隐秘洞府。
但今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对这种未知的环境提不起丝毫兴趣。
“怪不得觉得饿了，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姚杳拍了拍肚子，语气带着点怀念，“好久没吃到大师姐做的灵食了，有点想她了。”
陈书墨似乎正在摆弄着什么，听到姚杳的话，他头也没抬的回道：“嗯，再等会儿应该就能吃到了。”
姚杳一怔，有些意外：
“大师姐来了？”
她下意识地用神识扫过四周，并未发现凤清音的气息。
“不是大师姐，”陈书墨抬起头，，“是二师兄，带了些大师姐做的饭菜，说是给你准备的。他去附近捡些柴火，估计快回来了。”
说着，陈书墨伸出金属爪子，将两个指甲盖大小，隐隐有灵光流转的银色铃铛递了一个给姚杳：
“喏，这是二师兄刚才给的，新炼制的小玩意儿，名叫同心铃。咱俩一人一个认主后，只要在千里范围内，若是一方遇到致命危险，另一方手中的铃铛就会发出预警并指引方向。”
姚杳接过那枚小巧的铃铛，入手微温，能感受到里面的阵法。
她好奇地看了看，又看向陈书墨，疑惑道：
“这法器听起来是不错，不过，要说遇到危险，大概率是我吧？你现在的状态，又不是血肉之躯，还能遇到什么需要这铃铛预警的危险？”
闻言，陈书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对啊！我现在不是人，不代表我以后永远都是这个铁疙瘩样子啊！万一，万一以后我走了大运，重塑肉身了呢？不得有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