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怒吼声虽然震天,但在人群的眼神深处,依然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毕竟,那凄厉的“鬼哭”曾经整整折磨了他们三天三夜。那种直钻脑髓的恐怖记忆,不是几句辩词就能彻底抹去的。甚至还有几个迷信的老人,还在偷偷瞄向祠堂的方向,生怕下一秒真正的天谴就会降临。
张伟虽然狼狈,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哼……你们敢动我?”
张伟躲在几个死士身后,擦掉嘴角的血迹,色厉内荏地吼道:
“就算我是骗子,但圣珠的哭声是真的!那是天意!你们要是敢杀我,圣珠就会一直哭下去,直到把你们所有人都咒死!”
他在赌。赌这群愚民骨子里的懦弱。
只要恐惧还在,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咒死我们?”
李子木站在废墟上,看着死到临头还想用迷信绑架众人的张伟,摇了摇头。
“张伟,你太高看你的戏法了。”
李子木转过身,对身边的碧琪说道:
“碧琪,去找一个风箱来。再找一个空心的陶罐,最好是腌咸菜那种大肚子的。”
“风箱?陶罐?”碧琪虽然不解,但立刻照做。不一会儿,几个霍家的矿工就从附近的废墟里扒拉出了一个用来打铁的破旧手拉风箱,还有一个原本装水的陶土罐子。
【现场教学】
“乡亲们,把眼睛睁大。”
李子木将风箱放在高台的一块平整木板上,出风口对着那个空陶罐的罐口。
然后,他捡起地上那几片破碎的云母片(或者是之前没摔碎的备用品),小心翼翼地卡在风箱的出风口处,调整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这就是张伟所谓的‘神力’。”
李子木指着这个简陋得有些可笑的装置:
“一个鼓风机(风箱),一个共鸣箱(陶罐),再加上这个发声片(云母)。”
“现在,见证奇迹的时刻。”
李子木对霍烈点了点头:“拉风箱!”
霍烈挽起袖子,用力拉动风箱的手柄。
“呼哧——呼哧——”
起初,只有粗重的风声。
但随着霍烈加快速度,风箱吹出的气流越来越急,经过云母片时,薄片开始剧烈震动。
“滋——”
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紧接着,这股震动的气流冲进了陶罐的空腔,在罐壁内反复回荡、叠加。
“呜——————!!!”
一声尖锐、凄厉、像极了女人夜半哭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广场上炸响!
虽然音量比祠堂里的那个小了很多(毕竟陶罐不如密室回音效果好),但那音色、频率、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与之前折磨了全村人三天的“鬼哭”,一模一样!
【神话的破灭】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正在“哭泣”的破陶罐。
没有神,没有鬼,没有祖宗显灵。
只有霍烈那只拉着风箱的大手,和那个普普通通的腌菜坛子。
“停!”李子木一挥手。
霍烈停手。哭声戛然而止。
“拉!”
霍烈再拉。哭声再次响起。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所有迷信者的脸上,却也把他们抽醒了。
“这……这就是圣珠哭泣的真相?”一个大妈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就是一个破罐子在响?”
“原来我也能让‘神’哭啊?”一个小孩好奇地凑过去,想要摸摸那个风箱。
恐惧,在这个简陋的物理实验面前,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迅速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智商被侮辱后的暴怒。
【科学的檄文】
“看到了吗?!”
李子木指着那个陶罐,声音洪亮:
“这就是科学!这叫**‘共振’**!”
“没有什么神罚!没有什么天谴!那是物理!是自然规律!”
他猛地转身,手指直直地戳向面如土色的张伟:
“张伟根本不是什么神使!他就是一个懂点科学知识、然后利用这些知识来装神弄鬼的骗子!”
“他把咱们当傻子耍!他利用你们不懂这些道理,就在房梁上装哨子,吓唬你们,控制你们,让你们像狗一样跪在他面前!”
“这就是你们崇拜的‘救世主’!一个只会玩戏法的江湖术士!”
这番话,比刚才的任何证据都更有杀伤力。
因为它不仅揭露了罪行,还解构了权威。
村民们看着张伟,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恐惧变成了鄙视,崇拜变成了恶心。他们觉得自己像是一群被猴子戏弄的人。
“骗子!大骗子!” “他把我们当猴耍!” “打死这个神棍!”
这一次,愤怒不再是盲目的,而是理性的、透彻的。
张伟看着那个还在冒着余音的陶罐,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他的“神权”彻底完了。
在这个破陶罐面前,他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神秘感,变得一文不值。
“李子木……”张伟咬牙切齿,眼中流出血泪,“你毁了我的世界……你也别想活!”
他突然像疯狗一样跳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开启地下自毁程序的遥控雷管。
“既然你们都不信神了,那就一起下地狱去见鬼吧!”
张伟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祠堂那深不见底的入口。
“拦住他!”李子木大吼,“他要引爆地下的沼气(或能量源)!”
但已经晚了。
张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紧接着,大地深处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