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指还放在回车键上。广播信号正通过卫星传向地面。主控台的蓝光从表壳裂缝里透出来，和备用服务器的节奏一样一闪一闪。他没动，也没说话，慢慢把手收回来，贴在腿边，拇指压着机械表的边缘。
灯每六秒闪一次。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会议室的门开了。他已经站起来。西装搭在手臂上，身上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脖子。工装裤口袋里有一张没登记的通行证。两个保安走过来，金属探测棒扫过他的左手腕。仪器轻轻抖了一下，但没报警。
“参议员要您马上去听证会。”一人说。
江临川点头，往前走。走廊的灯很白，地毯吸掉了脚步声。他不看屏幕，也不理别人的眼光。过了三道安检，进了国会听证厅的侧门，他才停下。
前面是媒体席，有三百人，闪光灯一直闪。发言台后面坐着五个立法委员。参议员坐在中间，低头看文件。他手里的笔敲着桌子，一下一下，显得很稳。
大屏幕上放着一份合同：KJc集团和国防研究局签的技术合作备忘录，三年前的。标题写着——《第37条航空管制法案实施细则》。
江临川走上发言区，站定。
参议员抬头，嘴角一动：“江先生来了。我们正在讨论一个重要问题——民用航空的核心技术，要不要交给军方管。”
全场安静。
记者都把镜头对准江临川。有人问：“您认不认这份协议？”
江临川没回答。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腕上的表。表里的蓝光轻轻一震，好像在回应什么。他闭上眼，心里默念：
签到。
【签到成功】
【奖励：历史案例反制——可调取三十年内同类法案审议记录及关键人物言论，用于逻辑驳斥】
信息一下子冲进脑子。很多资料在眼前展开，时间跳到1998年4月12日，《民用航空技术保护案》听证录像。他看到年轻的参议员站在同一个位置，大声反对政府插手企业研发，语气很冲。
“强制移交就是毁掉创新！”话外音响起，“这是欺负商业自由！”
江临川睁开眼，走到投影台前。
“您刚才说第37条是为了防技术外泄？”他声音平平的。
参议员冷笑：“没错。现在威胁更大了，必须快点行动。”
“那请问，”江临川调出视频，“您当年为什么反对《98法案》？您原话说的是——‘强制移交等于扼杀创新，是对商业自由的践踏’。”
大屏幕立刻切换。旧画面里，年轻的参议员挥着手，脸都红了。全场哗然。
“时代不一样了。”参议员脸色变了，嘴上还硬，“现在的敌人能跨域打击，私人公司挡不住。”
“所以您觉得，”江临川继续放画面，“把技术给军方就安全了？可这份‘合作协议’根本没在国会备案，签名笔迹不对，用的纸也不是军方标准——它是假的。”
现场乱了起来。
参议员猛地站起来，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胡说！你这是质疑国家？”
“我只问一个问题。”江临川盯着他，“二十年前您反对政府拿技术，说是保护市场自由；今天您又要这么做，说是国家利益。变的是法律，还是您的想法？”
参议员嘴唇发白，手指抖得厉害。
这时，江临川按下遥控器，放出录像快进画面。镜头从讲台切到后台，一个红头发男人走过，袖扣上有蛇形图案。
他低声说：“这位‘顾问’，不在任何官方名单上。”
他把画面停住，放大，投到大屏。
“但他每次打压民用航空企业的会，都在场。”江临川慢慢说，“1998年，他在角落记东西；2005年，他坐在旁听席第三排；2013年，他以‘专家’身份参加闭门会议。而今天——他背后的财团，想借您的手，完成二十一年都没做成的事。”
记者席炸了。
“他是谁？”
“他跟维克多·布莱克什么关系？”
“有没有外国资金参与？”
参议员挥手想压住场面：“这些都是老事！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真危险！”
“危险是真的。”江临川转身面对所有人，“但它不在天上，在幕后。真正可怕的，不是技术，而是那些打着‘国家安全’旗号，反复改规则、操纵会议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你们要我交控制权。可你们没解释过，权力交出去以后，谁来管拿着权力的人？谁能保证它不会变成整人的工具？谁又能保证，有一天它不会反过来对付你们这些提议案的人？”
没人说话。
只有手表里的蓝光一下一下闪着，像藏在皮肤下的心跳。
参议员终于开口，声音干巴巴的：“我建议……先暂停第37条的审议，等查清材料真假再投票。”
主席槌落下，一声脆响。
人群开始散。记者堵在出口，摄像机追着拍。江临川没动，还站在发言台前。他的左手紧紧抓着机械表，指节发白。
屏幕还没关。
最后一帧是红发男人转身的画面。蛇形袖扣反射出一道冷光。
江临川盯着那点光，忽然发现它的闪烁频率——
每分钟六次。
和地下三层那台离线服务器的信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