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松开主控台,手腕上的表还带着体温。屏幕里,x-9a机身上的波纹还在扩散,像一层皮在脱落。他没看星图,直接打开飞行日志的底层记录。手指点到“外部雷达扫描预加载”那一栏——颜色从灰变红,已经启动了。
“不是自己启动的。”他说。
岑疏影站在左边的电脑前,快速敲键盘。她调出三组数据。红外图像显示机体轮廓越来越清楚,雷达发现二十个移动的点,围成一个圈,速度和高度都跟x-9a一样。
“假信号里有低频脉冲。”她的声音很稳,“每二十三分十七秒一次,和地下红点的频率一样。”
苏棠拿下眼镜,镜片边泛着光。她把电子烟塞进裤子口袋,双手切换操作界面。防火墙日志跳出一串异常代码,结构不对称,像是某种图形排列。
“这不是现在的加密方式。”她小声说,“是明朝航海司用的三角校验法,藏在信号包最底层。”
江临川走到中间的金属箱前。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枚青铜齿轮,上面的刻痕和他手表里的那枚一模一样。他拿出齿轮,放到主控台的扫描区。激光扫过纹路,系统自动生成一组滤波参数。
“上次它挡住了幽灵程序。”他说,“这次,让它看看真相。”
苏棠接上转换接口,把齿轮数据导入雷达核心。岑疏影调整L波段频率,让它们和齿轮的共振频率一致。屏幕上那二十个点开始闪,轨迹有点歪。
“干扰源在骗AI学错误的东西。”苏棠盯着进度条,“普通算法会一直修正,最后把假的当成真的。”
江临川按下确认键。
整个雷达画面突然被一层古铜色线条盖住,像老纸贴在屏幕上。二十个假目标马上乱了,信号变弱,轨迹扭曲,接着一个个消失。
只剩下一个绿点,在西北方向三千二百米高空稳定跳动。
“林野。”江临川接通加密频道。
耳机里传来喘气声,还有风的声音。“还在飞。”林野的声音哑,“刚才有三秒,我看不清仪表,涂层像活了一样,在掉。”
“你现在是唯一真实的目标。”江临川说,“关掉自动导航,准备接收手动指令。”
“明白。”
苏棠立刻断开外网,启动“裂变堆级隔离协议”。主系统和公网彻底分开,所有外来请求被扔进黑洞缓冲池。她回头看了江临川一眼:“攻击信号消失前回传了一次,带了东西。”
“查到了?”
“不是病毒,是标记程序。”她打开残留数据包,“他们在记我们怎么反击的,下次会更准。”
江临川点头,下令改用军方备用频道。卫星连上后,一段十六位指令发到x-9a驾驶舱。林野确认收到,操纵杆恢复控制。
“他们知道我们会用老办法对付科技。”岑疏影看着地图,“所以提前用了同样的频率和时间。”
江临川没说话。他看着主控台下面的地底脉冲图,红点还在闪,但频率比之前快了0.3赫兹。他摸出手表,表面有点烫,秒针的节奏和脉冲完全同步。
“这不是巧合。”他说。
苏棠突然抬头:“信号查到了。源头在东南十八公里,一个废气象站。”
岑疏影调出地形图。气象站在戈壁边上,房子塌了,但地下还有设施。她放大位置,发现这里正好是第160章珍珠项链断线后指向的雷暴云方向。
“有人用过去的线索,打现在的仗。”她说。
江临川走到墙边的战术屏前,手指划过气象站的三维图。地下两层,以前用来测高空天气,有自己的电源和天线。他在图上圈出一个通风井,标出信号最强的位置。
“那里能装发射器。”
“也能藏人。”岑疏影说。
苏棠重新连追踪系统,想找攻击信号剩下的痕迹。她把青铜齿轮的纹路反过来推,试着还原加密规则。屏幕上慢慢出现一段原始代码,最后有个符号:Ω。
“这是终点标记。”她皱眉,“不是随机的,是人为留下的签名。”
江临川盯着那个符号,忽然想起什么——五年前军方一次失败的隐形实验报告结尾,也有这个标记。那次项目叫“双生”,想让飞机在显形和隐形之间自由切换,后来因为太危险被停了。
“他们重启了‘双生计划’。”他说,“不是来攻击我们,是在测试系统。”
岑疏影眼神一紧:“谁能调这种绝密项目?”
“只有两种人。”江临川声音低,“参与过原来研究的,或者……拿到了全部资料的人。”
苏棠站起来,走向终端,打开x-9a飞行日志备份。她在时间轴上找到刚才显形那一刻的日志,放大底层代码。一行隐藏指令浮出来:【modE: dUAL-StAtE_oVERRIdE】。
“双态强制切换。”她念出来,“这不是外来的入侵,是内部协议被激活了。”
江临川心里一震。他翻出第152章施工队挖出的青铜齿轮检测报告,对比x-9a引擎材料——两种合金成分一样,特别是稀有金属铱的含量,误差不到0.01%。
“这齿轮不是古董。”他说,“是原型零件。”
岑疏影马上调军方档案,输入“双生计划”。系统说权限不够,但她看到一条异常访问记录,时间是x-9a第一次试飞那天,Ip伪装成基地内部设备。
“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偷走了数据。”
苏棠关掉所有对外通道,开始重做主控系统的验证方式。她把青铜齿轮的物理特征设为钥匙之一,以后任何操作都要扫描实物才能进行。
“以后没人能绕过这道门。”她说。
江临川回到主控台,把齿轮放回手表里。咔一声,扣好了。他抬起左手,表盘亮起,空中出现半透明提示:【命运签到·西北基地深层地下空间·待激活】。
他没有马上确认。
林野的返航信号进入最后阶段,雷达锁定真实位置,航线稳定。江临川接通频道:“你还好吗?”
“还好。”林野轻笑,“就是觉得……看得见的东西,反而更吓人。”
江临川看着屏幕上那个绿点,慢慢点头。
苏棠摘下眼镜,用衣服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声音很小:“他们用我们的过去对付我们。”
岑疏影坐在电脑前,手指停在军方联络按钮上方,耳朵微微发红。她没按下去。
江临川走到窗前,外面试飞坪灯火通明,x-9a快要落地。他低头看表,秒针走得很正常,但表背还在发热。
东南方向十八公里外,废气象站地下三层,通风井深处,一盏红灯悄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