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风卷着硝烟灌进甲缝，嬴轩能清晰听见赤兔马的铁蹄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吊桥落下时溅起的尘埃还未散尽，他已驱马踏上护城河上的木桥，玄甲上的鳞片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像浸透了血。
大楚兴，陈胜王的口号曾在记忆里炸响，但此刻他脑海中翻涌的，是系统面板上那行刚刷新的提示——【检测宿主进入生死危机模式，激活战神领域：力量+50%，反应速度+30%，持续三刻】。
左鹿蠡王的投石机在一里开外，二十万匈奴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草滩，可他能看清最前排骑兵马颈上的铜铃，能数清左鹿蠡王黄金冠上垂落的貂尾有十三根。
大秦的小崽子！左鹿蠡王的笑声裹着酒气撞进耳朵。
这个匈奴左贤王最器重的侄子正斜倚在虎皮交椅上，手里的青铜酒囊被捏得变了形，你阿父嬴政的棺材板还没钉紧，你倒急着来送人头？
翻译官的声音刚落，嬴轩突然勒住赤兔马。
马蹄在桥心碾出火星，他反手将方天画戟拄在地上，戟尖扎进青石板的闷响惊得附近匈奴骑兵的战马连连后退。
头曼单于不是说，要把雁门关的城砖都磨成粉喂马？他仰起脸，嘴角的笑像淬了毒的刀锋，那便让他先踏过我这具尸体——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抖缰绳，赤兔马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或者，先试试我这杆戟，够不够砍断他的投石机臂！
这声断喝像一把重锤砸进战场。
二十万匈奴铁骑的喧嚣陡然凝固，连正在调整投石机的工匠都停了手。
左鹿蠡王的酒囊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兽首刀磕在案几上，震得青铜酒盏跳起来又摔碎。
他说什么？他瞪着翻译官，眼白上布满血丝。
他...他说要砍断我们的投石机臂。翻译官的声音发颤，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从未见过有秦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左鹿蠡王说话，上一个这么做的汉使，此刻还挂在匈奴大营前的旗杆上喂鹰。
哈哈哈哈！左鹿蠡王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震得身后的狼头旗簌簌作响。
他抓起案几上的青铜酒壶，对着嘴灌了半壶马奶酒，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好胆色！
传我的令——他猛地甩袖指向嬴轩，谁取了这小崽子的人头，赏十车盐，百匹西域锦！
末将愿往！
我去！
十余道吼声几乎同时炸响。
前排的匈奴将领们拍马出列，马刀在夕阳下划出十余道寒光。
其中最靠前的是个虬髯大汉，胸前挂着串狼牙项链，坐骑是匹黑背黄腹的河套马，马镫上还挂着三具汉军的首级——那是他昨日在关下砍的。
城楼上，蒙恬的手指深深掐进女墙的夯土里。
他望着那道逐渐缩小的玄甲身影，喉结动了动，刚要喊放吊桥，却见左鹿蠡王的中军突然黄旗连摆。
将军！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匈奴前军动了，五千骑正在结阵！
蒙恬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扶苏，大公子的手指正死死抠着城墙砖，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灰砖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大公子...他刚开口，扶苏突然松开手，转身抓住他的手腕：蒙将军，我弟弟...他是不是...
六公子醒了。蒙恬的声音低得像叹息。
三天前嬴轩还在羽轩阁的病榻上昏迷，胡亥派来的医正说他中了西域蛊毒，怕是醒不过来。
可今早他突然掀了被子，站在庭院里盯着雁门关的方向看了半个时辰，然后说：蒙将军需要我。
此刻城下，嬴轩已经穿过护城河。
赤兔马的四蹄溅起的泥水落在匈奴骑兵的皮甲上，前排的骑手纷纷拨转马头，给他让出条两丈宽的通道。
虬髯大汉的马速更快，转眼间已冲到十步外，马刀抡圆了劈下来，刀风裹着腥气扑到嬴轩面门。
小心！城楼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扶苏的身体猛地前倾，差点从女墙上栽下去；蒙恬的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剑，却在触到剑柄的瞬间顿住——他不能动，雁门关的十万守军，五千投石机缺口，城后的大火还在烧，他若带一兵一卒出城，左鹿蠡王的二十万骑立刻会像狼群撕羊般碾碎防线。
嬴轩却连眼睛都没眨。
他望着劈下来的马刀，看着刀身上自己的倒影逐渐扭曲，直到刀锋离面门只剩三寸，才突然侧身。
玄甲的护肩擦着刀锋划过，金属摩擦的刺响让周围匈奴骑兵的战马齐齐惊嘶。
他趁势旋身，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扫向大汉的马腿。
咔嚓！
河套马的前腿应声而断。
大汉惊呼着摔下马背，还没等他摸腰间的短刀，嬴轩的戟杆已经抵住他的咽喉。
告诉左鹿蠡王。他俯下身，玄甲上的龙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我嬴轩今日来，不是送死。他突然加力，戟杆压得大汉脖颈发出声，是来拆他的投石机——
呜——
匈奴中军的牛角号突然响起。
左鹿蠡王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新的酒囊，脸上的笑比刚才更盛：好本事！他用匈奴语吼了几句，翻译官立刻扯着嗓子喊：左鹿蠡王说，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就饶你一条狗命！
嬴轩直起身子，调转戟头指向匈奴中军。
戟尖上还挂着大汉的血，在风中拉出一道红线：他策动赤兔马，朝着投石机方向缓缓前进，等我拆完你们的投石机，再教你们怎么跪。
二十万匈奴骑兵的阵中泛起涟漪。
有年轻骑手按捺不住要冲上来，却被年长的将领死死拉住——刚才那手破马腿的本事，连草原上最厉害的射雕手都未必有。
左鹿蠡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狼首匕首，酒囊里的马奶酒晃出半盏，却再也没送进嘴里。
城楼上，蒙恬的额头抵着冰凉的城墙砖。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闻到城后飘来的焦糊味，能看见嬴轩的玄甲在匈奴阵中像团跳动的血焰。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羽轩阁，嬴轩攥着他的手腕说：蒙将军，给我三天时间。当时他只当是病中呓语，此刻却突然明白——那三天，或许正是系统在帮他融合什么。
将军！传令兵从关内跑来，城后火势控制住了，大公子的亲卫正在清理火场！
蒙恬猛地抬头。
他望着城下那个单薄却挺拔的身影，望着匈奴阵中越来越多亮起的火把，突然伸手按住副将的肩膀：传我将令，所有弩手登城，箭簇涂毒。他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铁，若六公子有失，便用这些箭，替他在匈奴阵中犁出条血路。
扶苏站在他身侧，望着弟弟的背影逐渐没入暮色。
他想起去年冬天在咸阳宫，嬴轩被胡亥的人推下冰湖，救上来后烧了三天三夜，醒了就总说些的胡话。
可此刻，那个总被他当疯弟弟看待的六弟，正单枪匹马，站在二十万匈奴铁骑的刀尖上，用玄甲和戟锋，替他守住雁门关的尊严。
阿弟...他低声呢喃，手指轻轻抚过城墙上的弹痕，你究竟...醒了多久？
匈奴阵中，嬴轩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不断闪烁——【检测到宿主威胁值+10%，战神领域剩余时间：两刻】。
他望着前方排列的十架投石机，油布已经被掀开，抛臂在暮色中像巨兽的前爪。
左鹿蠡王的笑声又飘过来，这次他听懂了几个匈奴词汇：杀...赏...头颅...
赤兔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嬴轩低头，看见马颈上的汗已经浸透了鞍垫。
他拍了拍马颈，指尖触到温热的马皮，突然笑了。
老伙计，他轻声说，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秦儿郎。
话音未落，匈奴阵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一个比之前那虬髯大汉更壮硕的身影拍马冲出，手中的青铜狼牙棒足有碗口粗，棒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他的马是匹浑身漆黑的战马，马眼泛着凶光，显然被喂过致狂的药。
嬴轩握紧方天画戟。
他能感觉到玄甲下的肌肉在系统领域的加持下紧绷如弦，能看见那根狼牙棒带起的风声里卷着草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响起：拆投石机，先立威。
夕阳彻底沉下地平线时，雁门关的城楼上亮起了第一盏灯笼。
蒙恬望着城下逐渐模糊的身影，手心里的虎符被攥出了汗。
扶苏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那个黑点，直到夜色完全笼罩草原，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被城墙砖硌出了血。
而在二十万匈奴铁骑的中央，嬴轩的玄甲仍泛着暗红的光。
他望着冲过来的匈奴猛将，方天画戟的戟尖微微抬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芒。
一场足以震动整个草原的交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