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合作顺利，让双方谈判人员的心情都很不错。
每天宴会舞会酒会换着花样的举办。
郑不同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除了官面上的合作，光是酒桌上达成的交易就有上百万元。
借着这个机会，郑不同可以给出平日里普通经销商根本拿不到的优惠条件。
而且可供选择的商品也更全面，一些限购甚至只在内部流转的好东西，这次也从郑不同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要是不抓住机会好好采购一番，也太对不起中晋两地的亲密关系了。
“诸位！”
“感谢大家盛情款待，郑某感激不尽！”
“中直隶和晋省，山水相连，同种同脉，今天幸有各长官同心合德，仆作玉成，此两地官绅商民之大幸矣，请同饮此杯！”
“干杯！”
“干杯！”
就在郑不同游荡于各大宴会时，钱西安正在和幕僚们商议接下来的合作项目。
“漫平公司以煤铁起家，足以证明煤铁之利颇有可观。”
“咱们的西北实业公司，收拢了半个晋省，还是扎不起来架子，我看，问题就出在投资规模上。”
“听说漫平公司在刚起步的时候，也是困难的很，后来大举借债，开矿修路，大建铁厂，机械厂。”
“其中煤矿我们晋省不缺，铁矿也同样不缺。”
“只是到了炼铁炼钢这一步，就卡壳了。”
“折腾这么多年，生铁产量不过数万吨，钢产量更是只有几千吨。”
“大量煤铁矿石只能输送到北直隶为洋人所用。反过来又挣我们的钱！”
“要我说，咱们就让漫平公司帮我们也建个大钢铁厂。”
“不就是借钱吗，别人借得，我们就借不得？”
钱西安听了这些话，却是默不作声。
钢铁厂兴建说起来容易，实际落地却尽是麻烦。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投资巨大，还有进无退。
数百万扎进去，浪花没翻起来几个，就得承受前期的损失。
钢铁生产出来怎么办？
用来干啥？
修铁路？那配套的其他投资哪里来？
制成设备产品？生产啥？能卖的出去吗？卖了确定能挣钱吗？
制造武器？
枪支消耗量太小，火炮产能不够，机床设备也缺少。
如果全部自备，那就又不是一个钢铁厂的投资能打住的了。
当初中都钢铁厂所遇到的难题，太原的西北实业公司也要全部经济一遍。
唯一的好消息是，太原绥靖公署可以强行消化一部分产能，提供一定的基础需求。
建了也用不起，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尴尬场景。
“借钱容易，还钱怎么办？”
“咱们的同蒲铁路可还没修好呢，另外这些年扩军养军已经借了不少外债，再这么借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晋省拢共不过1200万人口，我们养的部队就有将近30万人。”
“中直隶3600万人口，却只需要养兵。”
“我知道有人要说漫平公司的保安团。”
“但那是漫平公司的私兵，不用占着中直隶的财政收入。”
“他就是养100万，也和中都行署没什么关系。”
“我们是两头拖着两头沉，养军占据了太多资金，导致产业发展不上不下，又进一步的拖累了财政收入。”
“要我说，现在第一要务，不是建钢铁厂，而是裁军！”
这话说的就有些敏感了，不过在场的都是阎西安身边的核心幕僚，所以他听了也没怎么在意。
反而示意那人继续说。
“以每个士兵每月最低耗费5元计算，30万部队，不算军官的特饷，每月至少150万元。”
“一年是多少？1800万元啊！”
“晋省农矿之利，几乎尽付于此。”
“要是有了这1800万元，能干多少事？”
“建个汽车组装厂不过百八十万，建个大钢铁厂也不过四五百万。”
“晋省不缺钱，只是太多的钱被占住了手脚。”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这倒不是大家被他的数字震惊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对晋省和绥省的核心数据了如指掌，其他人不知道军费的问题吗？
当然知道。
但光知道有什么用？
阎西安能裁军吗？
不能。
北方局势一片糜烂，周边的邻居们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没有点儿兵力防身，睡觉都不安稳。
在生死面前，其他的经济发展和财政问题，都是次要矛盾。
钱西安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对于军费压力，他也是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军费的事儿，容后再议，今天先说合作的事儿。”
钱西安发话，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商量来商量去，也不知道该以什么章程来说服漫平公司。
以前没有对别的时候，晋省颇有自傲的地方。
有钢铁厂，有能生产枪炮的太原兵工厂，还有发电厂，机器厂，车厂。
虽然不是国内最好的，但排个前三前五还是没问题的。
于武器装备而言，在国内绝对算得上是第一流。
要说谁能稳压晋绥军一头，也就只有南直的嫡系部队和没入关时的东北军了。
结果比他强的人在淞港，在热省，被东洋部队撞得头破血流，不堪一击。
这让钱西安对自己部队的实力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比不堪一击还要差的部队应该怎么形容？
不堪半击？
要命的是中直隶漫平系的崛起，正好堵在晋省的后面。
要说能压制住东北奉系的强兵，非中直隶莫属。
袁家当年在中直故乡招兵买马，以乡音为识，能说项城话者即可吃军饷，啃皇粮。
编练新军横扫天下。
以至于往后多少年中直隶都处于势力断档地区。
往来都是晚辈和手下败将，怎么收得起中直隶人心？
没有强力收拢，自然形成不了顽固的军阀势力。
现在，阎西安感觉袁家又回来了。
不，袁家已经回来了。
漫平公司到底算是袁家产业还是舒家产业，很难辩的清楚。
不过在袁平的大公子袁启程出生以后，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没有了讨论的必要。
会议室里，钱西安看向众人身后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
晋省的山川险峻看起来固若金汤，但在周围强力的包围之下，又像是要被一口吞掉一般。
他揉了揉额头。
“我们的大钢铁厂要办，甚至，我们还要邀请漫平公司也过河来办。”
“运城也好，晋城也罢，反正漫平公司的产业必须要在河北岸落脚。”
“至于太原大钢铁的规划，先谈谈报价再说。”
“我们自己说的再好，结果掏不出钱来，凭白让人家笑话。”
既然做出了决定，钱西安就不再犹豫，直接定下了基调。
“司令，干嘛非得让外人进来，像以前那样，我们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支持和漫平公司的合作的，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实在是以往的经验给了他们太多错觉，晋省山河之固，无异金汤。
不管在外面经受什么样的失败和压力，只要躲到晋省老家来，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扯淡，你还真把黄河当天险了？”
“要是真这么稳当，我们还戴这个破帽子干啥？”
“回头送你们去外面开开眼，见识见识，省得在家想东想西的。”
但凡有一点儿可能，钱西安比谁都保守，但从去年黄河对岸的那个年轻人，毫不犹豫的把他的使者拒之门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狠戾角色。
更让人绝望的是，实力，名位都大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默默耕耘。
不给人一点儿可趁之机。
到了一年以后，天时已失，地利不可凭，人和？
1200万的人和怎么挡得住3600万的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