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的飞檐在暮色里投下阴影,云逍将半块青铜令牌按在窗棂上,月光顺着令牌的缺口流淌,在青砖地上映出个扭曲的“阴”字。苏荣正用银针挑开翡翠翎子的根部,翎尖突然渗出黑血,在月光下凝成朵小小的莲花——与她药箱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翡翠翎子被下了血咒。”苏荣将银针在药碗里涮了涮,水面浮起层油花,“当年玉麒麟要献给督军的东西,怕是被阴无常动了手脚。”她突然攥紧银针,指尖沁出的血珠滴在莲花纹上,黑血竟像活过来般蜷缩成条小蛇,顺着针杆往她掌心钻。
云逍迅速握住她的手腕,桃木剑的蓝光在室内炸亮:“别碰!这是苏家的‘噬灵蛊’,专门吞噬血亲的灵力。”他将令牌缺口对准血蛇,令牌突然发出蜂鸣,血蛇在蓝光中化作黑雾,露出藏在翡翠里的羊皮残页——正是百鬼幡图谱的核心符文。
窗外突然传来梆子声,是更夫在喊“子时三刻,谨防邪祟”。柳月娘抱着戏服从后院进来,墨色蟒袍的金线在烛光里泛着冷光,领口别着的翡翠翎子突然发出尖锐的颤音,震得烛火忽明忽暗。
“周显祖派人送来了帖子。”柳月娘将烫金帖子拍在桌上,“说他愿意出演《托兆》,还带了‘赔罪礼’。”她撕开帖子,里面掉出块焦黑的木牌,正面刻着“玉”字,背面是道深可见骨的牙印。
苏荣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药箱里的银针不受控制地飞起,在她周身织成道银网。云逍扶住她的肩膀,看见她腕上的疤痕正在渗血,疤痕里的“阴”字扭曲着,像条要挣脱皮肤的蛇。
“是血缘蛊在反噬。”苏荣咬着牙,从药箱底层摸出个青铜小鼎,鼎身铸着九头蛇纹,“二十年前祖父用它镇压蛊虫,现在……”话没说完,鼎身突然炸开,飞出条血色小蛇,闪电般钻进她心口。
“苏荣!”云逍想抓住小蛇,却被血光灼伤了指尖。柳月娘慌忙将翡翠翎子按在苏荣心口,翎尖的黑血与血色小蛇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别……别管我。”苏荣的声音像被火烤过的丝帛,“去……去戏楼,周显祖……要借还魂戏……”她突然喷出口黑血,血珠在空中凝成个字——“杀”。
云逍抱起苏荣冲向戏楼,柳月娘举着翡翠翎子紧随其后。戏楼的灯笼不知何时全换成了白灯笼,阴风卷着纸钱在台上盘旋,周显祖穿着墨色蟒袍站在台中央,翡翠翎子插在鬓角,却泛着妖异的紫光。
“云道长来得正好。”周显祖转身时,蟒袍的麒麟眼突然睁开,“我这出《托兆》,正缺个敲梆子的。”他袖中滑出条锁魂链,链头挂着的正是苏荣药箱里的青铜小鼎。
柳月娘突然尖叫起来,翡翠翎子里的羊皮残页自动展开,百鬼幡的虚影在台上显现。云逍看见残页的缺口处,分明刻着“苏家血祭”四个字,字迹与苏荣族谱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原来阴无常要的不是百鬼幡,是苏家的血脉。”云逍将苏荣放在后台,摸出那半块青铜令牌,“翡翠翎子是引魂灯,周显祖是灯芯,而你……”他盯着苏荣心口的血色小蛇,“是最后的祭品。”
周显祖癫狂地大笑,锁魂链缠住他的脖颈,将他吊在戏台横梁上。蟒袍的麒麟突然活了过来,鳞片脱落露出底下的白骨,白骨的胸腔里,跳动着颗散发着紫光的心脏——正是阴无常的本命蛊。
“爷爷说,只要我吞了苏家血脉,就能成为新的阴无常。”周显祖的声音从白骨胸腔里传出,“可惜你来得太晚,血祭已经开始了!”
翡翠翎子突然炸开,羊皮残页飘向苏荣心口。云逍想用桃木剑斩断残页,却被锁魂链缠住脚踝。柳月娘扑过去想推开苏荣,却被白骨麒麟的尾巴扫中,翡翠翎子的碎片刺进她肩头。
“月娘!”云逍拼命挣扎,锁魂链却越缠越紧。苏荣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金色,她抬手抓住飘来的残页,在上面用血画了个“灭”字。
“以我苏家血脉,破你百年邪术!”苏荣的声音带着金属的颤音,她心口的血色小蛇猛地冲出,钻进白骨麒麟的心脏。周显祖发出凄厉的惨叫,白骨瞬间化作飞灰,翡翠翎子的碎片也随之湮灭。
苏荣倒在云逍怀里,气息微弱:“快……快把族谱上的……”话没说完,她昏了过去。云逍摸出她怀里的族谱,最后一页的百鬼幡图谱突然自行补全,露出核心处的“血祭阵”。
柳月娘扯下肩头的碎片,发现碎片里藏着半块玉佩——与玉麒麟的定情玉佩严丝合缝。她突然明白,当年玉麒麟准备献给督军的,根本不是翡翠翎子,而是这块能破百鬼幡的“镇邪佩”。
戏楼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月光下,玉麒麟的虚影显现。他对着柳月娘微微颔首,又看了看苏荣,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句回荡在夜空中的戏词:“冤冤相报何时了,且看明日朝阳升。”
云逍抱着苏荣走出戏楼,柳月娘捧着半块玉佩紧随其后。晨光染红了天边的云霞,戏楼的飞檐在霞光中显得格外庄严,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还魂戏,从未发生过。
“我们该去苏州了。”云逍望着东方的朝阳,“苏家的秘密,该揭晓了。”
柳月娘握紧玉佩,指尖被边缘的缺口硌得生疼。她知道,这场还魂戏远未结束,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帷幕。而他们,将带着玉麒麟的遗愿,苏荣的希望,以及那半块镇邪佩,踏上新的征程。
晨光中,戏楼的匾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凤仪班”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正义、复仇与救赎的永恒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