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云阖想打电话找沈屹然的时候,猛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沈屹然的联系方式。
这个认知像一记闷棍,将他从连日来的焦虑中敲醒。
他们只做了四个月的邻居。
这四个月里,他们有过数不清的“偶遇”,在电梯里交换过礼貌的微笑,在楼道里寒暄过天气,甚至分享过那个短暂却让他心悸的拥抱。
云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一种正在缓慢滋长的情愫。
然而当沈屹然选择离开,云阖才发现这段他视若珍宝的关系,原来脆弱到连一个电话号码都不曾交换。
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刺骨的寒意。
云阖跌坐在沙发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
四个月,足够让一个人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却不足以让他有勇气去要一个联系方式。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从未见过沈屹然带朋友回家,也从未听他提起过任何亲密的朋友。四个月太短,短到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沈屹然的生活圈。
社交账号,他曾偷偷搜索过,但沈屹然似乎并不热衷于社交媒体,那些常见的平台上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云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这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城市里,如果沈屹然不想被他找到,那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
四个月的邻里关系,原来一直都建立在那堵薄薄的墙上。当沈屹然决定不再配合他的怯懦与犹豫,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云阖慢慢地沿着街道走着,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想起那些他刻意回避沈屹然的日子,那些他假装看不见对方示好的时刻,那些他因为害怕受伤而拒绝靠近的瞬间。
他误以为他们还有大把时间的相处,就算以邻居的身份,他们一直会产生交集。
但是事实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的控制,那个只陪伴了他四个月的人,已经不再等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陆非打来的电话。云阖没有心情接,他只是继续走着,漫无目的。
……
云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你总算回来了!”陆非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整天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话音戛然而止。陆非瞪大眼睛,看着云阖踉跄着扶住门框,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怎么了?”陆非急忙上前扶住他。
云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沈屹然离开的事实像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走了...”云阖终于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
“云阖!”
陆非惊呼一声,及时接住了他下滑的身体。怀中的重量让他心惊——云阖竟轻飘飘得像片落叶。
“醒醒!云阖!”陆非轻拍着他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云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陆非当机立断,一把将云阖打横抱起,冲出门外。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他不停地呼唤着云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把云阖送到医院后,等待检查结果的时间里,陆非坐在病床前,看着云阖沉睡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没见过云阖这个样子。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低血糖,没什么大碍,需要住院观察一天没事就可以走了。
云阖醒来时,已是深夜。他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陆非凑过来,脸上写满担忧,“感觉怎么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云阖闭上眼,声音微弱:“我怎么了?”
“你刚刚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陆非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云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陆非递过一杯水,声音低沉却清晰:“云阖,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说句不好听的,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云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当初是你要疏远他,是你要划清界限,是你在人家靠近的时候一次次后退。”陆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云阖心上,“现在他走了,你却又承受不住。云阖,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病床上的云阖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我不是在责怪你,”陆非的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选择了保持距离,就要承受距离带来的后果。”
云阖把脸转向枕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所以不要后悔,”陆非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还不如振作起来,想办法找到他”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良久,云阖才轻声说:“你说得对...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没有资格后悔。”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陆非看着好友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这些话很残忍,但有些真相,必须有人来点破。
“睡吧,”陆非为他掖了掖被角,“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月光悄悄洒进病房,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云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传来的阵阵钝痛。
陆非说得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而选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