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干爹，你可算有空了。” 杨小齐一边给许光建拉开车门，一边拍着大腿笑，“我跟你说，这海鲜摊我早就想带你来尝尝了。”
许光建坐进副驾驶，后背往椅背上一靠，长长舒了口气：“你这是特意请我？”
“那当然！” 杨小齐发动汽车，方向盘打得 “嘎吱” 响，“你救了我老婆孩子，又肯认我儿子当干儿子，这顿饭早该请了。这河边摊接地气，吃着舒坦。”
车刚拐到河边，就闻见一股鲜腥气。杨小齐把车停在老槐树底下，指着不远处的蓝色帐篷：“就那家，老板姓王，青岛人，打小在海边长大，挑海鲜的本事一绝。”
许光建刚把最后一口海蛎子煎蛋塞进嘴里，就听见身后传来 “哐当” 一声 —— 三个染着花毛的小子把塑料凳摔在地上。
其中一个白毛一屁股坐下，二郎腿翘得能踢到桌子，对着老板扯嗓子：“来三斤麻辣小龙虾！二十个烤串！再给老子搬箱冰啤酒！”
杨小齐正给许光建剥虾爬子，听见这动静手顿了顿：“晦气，怎么遇上这群货了。我跟你说，这几个是赌场里的混混，上次我在那儿赢了点钱，就一直盯着我。”
许光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个小子头发染得跟鹦鹉似的，黄毛的发梢还沾着草屑，蓝毛的 t 恤上印着 “社会人” 三个歪字，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没说话，端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吃你的，别理他们。”
“哟，这不是杨哥吗？” 一个黄毛突然凑过来，鼻子快贴到杨小齐脸上，一股劣质烟味扑过来，“发财了也不请兄弟们搓一顿？”
杨小齐皱了皱眉，认出这是赌场认识的李仁杰。“坐吧。” 他往旁边挪了挪，冲老板扬声，“王哥，再加个香辣蟹，来份拍黄瓜！算我的，今天我请我干爹吃饭，热闹热闹。”
李仁杰一屁股坐下，鞋跟在地上蹭出黑印：“还是杨哥敞亮！” 他冲那几个小子招手，“都过来！杨哥办招待，今天可劲吃！”
白毛和蓝毛立马挤过来，塑料凳被压得 “嘎吱” 响。
白毛斜着眼打量许光建，见他额角的胎记被头发遮了一半，露出的部分黑沉沉的，嘴角撇得能挂油壶：“这丑小子谁啊？杨哥你新收的小弟？”
杨小齐把刚剥好的虾肉往许光建碟子里放，脸色沉下来：“说话客气点，这是我儿子干爹。”
“干爹？” 白毛嗤笑一声，啤酒沫子喷在桌子上，“就他这模样？能当干爹？我看像个……”
“你他妈说什么？” 杨小齐把虾壳往桌上一拍，“会不会说话？不想吃就滚！”
“我就说了怎么着？” 白毛突然把脸凑到许光建面前，唾沫星子溅到他手背上，“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不？在这一片，没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许光建抽了张纸巾擦手，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管你是谁，说话干净点。杨哥好心请你们吃饭，别不识抬举。”
“干净？” 白毛突然笑了，手在许光建面前晃了晃，“杨哥，你上次赢我一万五，是不是出老千了？我听说有人看见你袖子里藏东西了。”
“放屁！” 杨小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白毛猛地一拍桌子，啤酒瓶倒了，黄色的液体顺着桌腿流到地上，“我看是耍无赖！今天你不把钱还我，这海鲜摊你就别想走出去！”
杨小齐刚要站起来，就被许光建按住胳膊。“多大点事。” 许光建慢悠悠地说，“不就是一万五吗？你要是想赢回去，改明儿找个正规赌场，我陪你玩两把。今天，别扫了兴。”
“你算个什么东西？” 白毛突然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许光建脸上就泼过去，“也配跟我谈条件？”
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眼看就要泼到许光建脸上，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头往旁边一偏，酒全泼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许光建慢慢站起来，原本耷拉的眼皮抬起来，黑胎记在路灯下看得格外清楚，眼神却冷得像冰：“你这手，不太干净啊。杨哥请你吃饭，你倒好，还想动手？”
白毛把啤酒瓶往地上一砸，玻璃碎片溅到许光建鞋上，“上次输钱的账，今天连本带利一起算！” 他说着抬脚就往杨小齐肚子上踹。
许光建伸手一拉，杨小齐踉跄着退到后面。白毛的脚落空，身子往前趔趄了两步，刚站稳就骂：“你敢拦我？”
“他是我兄弟，也是请我吃饭的人。” 许光建活动了下手腕，指节发出 “咔哒” 声，“你动他试试。”
“试试就试试！” 白毛挥拳打过来，拳头带着风，看着挺唬人。
许光建侧身躲过，顺手在他胳膊上推了一下。这一下看着轻，白毛却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哎哟” 一声撞在旁边的桌子上，盘碗碎了一地。
蓝毛和黄毛见状，抓起桌上的空酒瓶就冲过来。“敢打我哥！” 蓝毛的酒瓶照着许光建后脑勺就砸。
杨小齐吓得脸都白了：“小心！”
许光建却像没听见，等酒瓶快砸到头上时，突然矮身，蓝毛的胳膊擦着他头皮过去，整个人扑了个空，趴在地上啃了口泥。黄毛的酒瓶刚举起来，就被许光建抓住手腕，轻轻一拧。“啊 ——” 黄毛惨叫一声，酒瓶 “哐当” 掉在地上，手腕以诡异的角度弯着。
白毛从地上爬起来，鼻子淌着血，看着像只斗败的公鸡：“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反了天了！”
剩下的两个小子对视一眼，壮着胆子冲上来。许光建没动，只是在他们快靠近时，脚在地上轻轻一勾，两人就像被什么绊了似的，“扑通” 一声摔在地上，正好压在蓝毛身上，三人叠成个肉团。
周围的食客早看呆了，有个大爷举着筷子忘了放，嘴里的花蛤掉在裤子上。
老板举着锅铲跑出来，见地上一片狼藉，脸都白了：“别打了！要打出去打！”
白毛看着地上哼哼唧唧的同伙，突然从后腰摸出把折叠刀，“啪” 地打开，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光：“小子，你逼我的！”
“小心！” 杨小齐抄起旁边的啤酒瓶就要砸过去。
许光建按住他，眼睛盯着白毛：“你确定要动刀？杨哥请你吃饭，你却要动刀伤人，这理说不过去吧。”
白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握着刀的手有点抖：“我…… 我怕你不成？”
“不是怕。” 许光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是你动了刀，就收不住手了。” 他伸出手，在白毛手腕上轻轻一点。
白毛突然觉得手腕一麻，刀 “当啷” 掉在地上。他想弯腰去捡，却发现肚子突然疼得像被人用手拧，冷汗瞬间湿透了 t 恤：“哎哟…… 疼……”
“这叫‘掌心扬，肚绞肠’。” 许光建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刀，“是我爷爷教我的，对付不讲理的人正好。” 他把刀合上，扔给旁边吓傻的老板，“麻烦您收一下。”
白毛在地上滚来滚去，像条离水的鱼：“放了我…… 我错了……”
许光建没理他，转头问趴在地上的蓝毛：“你们还来不来？杨哥请吃饭的心意，你们就这么糟践？”
蓝毛连忙摇头，头发上沾着的沙子掉下来：“不来了不来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杨哥，对不起，打扰你请干爹吃饭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白毛绊了一跤，又摔在地上。
许光建踢了踢白毛的脚：“还疼不疼？”
白毛疼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摇头。
“以后别在外面惹事了。” 许光建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年纪轻轻的，找点正经事做，总比在赌场混强。今天杨哥好心请吃饭，你们却闹成这样，像话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老板，赔你盘碗钱。剩下的算饭钱，刚才点的菜我们打包带走。”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杨哥是老主顾，今天这饭钱我请了！你们没事就好！”
杨小齐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嗝：“娃儿他干爹，让你受委屈了。本来想安安稳稳请你吃顿海鲜，没想到遇上这群混蛋。”
许光建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见白毛在地上哼哼：“杨哥…… 那一万五…… 我不要了…… 以后再也不打扰你请人吃饭了……”
“早这样不就完了？” 杨小齐踹了他一脚，不过没用力，“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在赌场鬼混！”
蓝毛连忙扶起白毛，几个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背影看着格外狼狈。有个小子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许光建在看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摔进路边的排水沟。
周围的食客爆发出掌声，刚才说话的大爷凑过来说：“小伙子，你这是练的什么功夫？真厉害！”
“瞎练的。” 许光建把剩下的虾爬子吃完，“就是反应快点。”
老板端来两串烤鱿鱼：“刚烤的，尝尝！不要钱！杨哥常来照顾生意，今天这事不怪你们。”
许光建接过来，递了一串给杨小齐：“谢谢老板。”
“应该我谢你才对。” 老板擦着手笑，“那几个小子天天来捣乱，我早就想治治他们了，就是没那本事。”
杨小齐咬了口鱿鱼，油汁滴在下巴上：“娃他干爹，真对不住，本来想好好请你吃顿饭，结果搞成这样。等过两天，我再请你去吃那家老字号的烤鸭，保证没人捣乱。”
“不用那么麻烦。” 许光建看着远处的路灯，灯光在河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今天这顿就挺好。吃饭图的是心情，不是地方。”
杨小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陈小华的片子，我明天一早就去拿，拿到就给你送医院去。到时候拿了片子，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不急。” 许光建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先让商主任稳定下来再说。” 他站起身，拍了拍杨小齐的肩膀，“走吧，送我回医院，我还得去看看师父。”
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河风吹过来，带着海鲜的腥味和青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