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需要在三个选项中斟酌，下不定决心。
三位雇主也需要考虑由哪位猎人来执行任务，今天只能散场。
猎人公会就是这样，天下英雄何其多也，谁也不是不可或缺的。
大部分情况下，任务都不会出现一对一的场面，而是多对多，买卖两家互相挑选。
甚至还有些刺杀任务会同时托付给几个人，让猎人们一起进入世界，不过这种模式很得罪人，所以猎人公会要求雇主要提前说明，否则会将雇主拉进黑名单。
虽说大家都是蒙面藏身，你换个身份一样能混进猎人公会，但这么干就代表你之前身份死亡，只能重新从底层爬起。
身份高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杨光用一个身份在猎人公会接过10件委托，每次都顺利完成，打响了名声，那么很多雇主都不需要他抵押任何东西，而是求着他接任务。
左右无事，杨光试着联系了一下黄金狮盟的分会长贝克，没想到他也正好在乐园休整，两人便约在一家清静的茶馆见面。
才一照面，杨光就察觉出贝克有些不一样。
虽然乐园里不显示等阶、也感受不到威压，但对方眉宇间那股藏不住的喜悦，步履中的坚定，多半是进入三阶了。
“贝克会长，恭喜更进一步。”杨光笑着打招呼。
贝克拉起一张椅子坐下，摆手一笑：“我不是什么会长了，现在没有职务，你来找我帮忙，可能要失望了。”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丝毫没有架子。
杨光闻言挑眉：“这是高升了？进种子序列了？第几位？”
经过四个世界的历练，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新人。
像贝克所在的黄金狮盟，算是比较大的公会，最高总部达到了6阶，也就是玩家常说的六级公会，势力遍及数万个站台。
内部一般有两套晋升体系：
一是职务晋升，负责公会日常事务，带领大部队进入世界内完成团队任务。
二是种子序列，不碰杂务、不管俗事，只专注变强。公会将这些精锐编成小队进入世界，既彼此扶持，又不会因人多而拉高任务难度，更容易拿下团队A级或者S级评价。
贝克以二阶分会会长的身份进入三阶，最少也会在三阶分会中担任中层管理者，可现在他说自己身上没有职务，很大概率是被上层看重，跳到了种子序列。
果然，贝克喝了口茶，摇头笑道：“第几？你太高看我了，刚挤进序列，排名还在百名开外。”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杨光：“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上面有大人物看重你了，你加入之后可以进入20名以内。”
“哦？”杨光有些意外：“黄金狮盟里我可只认识你一个，怎么会有大人物看重我？”
贝克不紧不慢地说：“你三个月就能冲上二阶，自然会引起注意的。”
杨光眉头一蹙，心底倏地一沉。
为什么对方连他用了多久升阶都如此清楚？
贝克见他神色微变，立即解释道：“别误会。我们这些基层公会除了上缴资源，本来也担负着挖掘人才的任务。你在10区多次出手绿色物品，实在太显眼了，想不被人留意都难。”
杨光神色稍缓。原来如此，是自己太高调了。
“那你怎么精准算出我是三个月内升上二阶的？乐园内玩家信息可都是保密的。”杨光突然想起什么：“难道...难道你们和新手商店有合作？泄露了我第一次购买东西的时间？”
“那倒不是，”贝克摆摆手，“那些连锁店背后都是大势力，讲究信誉，不至于做这种小家子气的事。”
他压低声音，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乐园是公正，店铺也守规矩，但玩家终究是活人。”
一句话点醒了杨光。
人过留痕，只要愿意付出代价，没有什么信息是绝对隐秘的。
收买连锁商店出卖顾客信息很难，但收买几个店员可太简单了。
或许乐园内还有记忆天赋技能，只要派一个人待在站台外，那么所有新人都逃不过公会的眼睛。
拿现在的时间减去他第一次身穿新手服装去新手店铺的时间，就得到了他进阶花费的时间。
通过进阶时间减去每次在乐园固定休息的十天，就能知道他大约经过几个世界。
通过经历的世界数量，就能推算出他一定是快速跳级，那么他每次获得的世界评价必然很高，拿过不少次A或者S。
看来，这就是为什么身为种子序列的贝克，马上就答应了他的邀约，前来喝茶。
因为它有价值。
杨光长长吁出一口气。
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几个小小的线索，就能拼凑出无数信息。
可想而知，那些大势力恐怕能掌握他一半技能，根据这一半技能，预估剩下的搭配。
他的技能组合、战斗风格、甚至弱点偏好，正在大公会内部一一建档、相互传阅，就等着哪一天在世界中相遇。
这就是他将要面对的对手——各大公会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今天和贝克这一面，收获远超杨光的预期。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看光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面，他还不知道要裸奔多久。
‘看来以后得更谨慎些，买卖东西都要遮挡面容。’
杨光放下茶杯，直视贝克：“听说进种子序列都要经过考核？你当时经历的是什么？幻境？催眠？读心？”
贝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公会对种子成员做考核很正常，毕竟投入很大。但你放心，考核没那么吓人，不窥探隐私，只是看下品行。只要不是大奸大恶，能让公会觉得培养你‘值得’，基本都能过。”
杨光抿了一口茶，他最担心的正是这个。
公会投入资源，图的是将来反哺。
至少，得确保你将来不会反咬一口。
可杨光对自己再清楚不过，他没什么道德包袱，就算公会真在他身上砸了很多资源，如果另一边开价更高，他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公会。
他这种人，哪个公会愿意收呢。
这可不是靠演技就能瞒过去的。
乐园里多的是诡异难测的技能和道具，幻境、催眠、读心、只要被带进非安全区一测试，什么底细都藏不住。
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
杨光婉拒了贝克的邀请：“我散漫惯了，不太适合组队。今天其实是想问问，有没有办法追踪别人进世界。”
杨光主要是觉得猎人公会的报酬都太香了，如果有办法骗取雇主的身份，然后追踪这些雇主进入世界，那该是多大一笔财富。
什么？道德？
那玩意值多少乐园币？
“当然可以，”贝克语气平静：“乐园里无奇不有。所以千万别跟大势力结死仇，不然会被缠到死——人家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只要猜到你的任务内容，就够你难受的。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公会，大势力能输很多次，散人只能输一次。”
贝克顿了顿：“不过如果想追踪散人，就非常麻烦，除非是牵涉极大的利益，否则连大公会都很少动用这些手段。”
杨光不由得眉头皱起，连黄金狮盟都很少动用，他就更用不起了，看来金山与我无缘啊：“乐园内有办法贷款吗？高利贷也可以。”
贝克面色抽动几下：“乐园玩家都朝不保夕的，谁敢给个人放贷，只有大势力能借到钱。”
杨光一阵失望，刚想告辞离开，贝克忽然叫住他：“如果手里有多余的黄金点，可以卖我，每个3万，公会内有很多不错的东西，只是等级太低，我们一直在购买玩家的黄金点升级。”
杨光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玩家之间的参差：有些人进世界辛辛苦苦好几天，就为拓印一张技能卡，换些微薄的收入；也有些人，一直在拿钱换时间、换力量，换安全。
“我考虑一下，如果要卖的话，会联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