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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血肉怪物的残骸彻底化为灰烬,溶洞内重归死寂,只有骨骼化石散发的惨白磷光无声摇曳。沈瑶虚脱般靠坐在冰冷的骨墙边,剧烈地喘息,汗水浸透了额发,脸色苍白得吓人。刚才催动“往生碑”虚影,对她心神和源生之力的消耗巨大,远超过单纯的治疗和引导。

但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身前的沈墨身上,眼中充满了震惊、后怕,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沈墨依旧闭目盘坐,但状态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周身缭绕着一层极其稀薄、却清晰可辨的灰白色气晕,这气晕不再仅仅是死寂的寒意,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终焉又蕴含一线生机的矛盾道韵。左臂的蚀心印记彻底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如同一个深邃的漩涡纹身,内敛而神秘。丹田处的黑白道纹旋转不息,比之前更加灵动、稳固,隐隐有融合一体的趋势。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识海深处——通过尚未完全断开的“同心桥”,沈瑶能模糊地感知到,那株“墟海种莲”观想出的黑白莲花,在吸收了那怪物被寂灭之力“净化”后的本源残韵后,竟然长出了一片全新的、半灰半白、边缘流转着暗红细丝(象征被消化吸收的扭曲生机特质)的奇异花瓣!

这片花瓣的出现,让整朵莲花的平衡道韵变得更加圆融、坚韧,仿佛补全了某种缺陷。莲花下方的光须,也变得更加凝实,深深扎根于意识墟海之中。

不仅如此,沈瑶感觉到,沈墨那沉寂的意识核心,似乎……活跃了一线?虽然远未达到清醒的程度,但不再是最初那种纯粹的虚无混沌,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律动”。这律动,与他左臂的蚀心印记、丹田的道纹、识海的莲花,隐隐形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共鸣循环。

他正在以一种超出“往生碑”记载的方式,进行着“生死同修”!不仅炼化体内原有的“终末”,还能吸收、转化外界的“污秽生机”来补充、稳固这个进程!

这究竟是福是祸?往生碑传承中明确警告,“钥匙”需以纯粹源初生机为火,徐徐炼化寂灭,最忌引入驳杂外邪,恐生不测。可哥哥现在的情况,似乎打破了这一定律?

沈瑶心乱如麻。她既为哥哥状态的明显好转而欣喜,又为这未知的变异而深深忧虑。

“哥……你能听到我吗?”她尝试通过“同心桥”传递意念。

没有清晰的回应。但那意识深处的律动,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又像是沉睡者无意识的呓语。

沈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哥哥的状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自己的力量,并弄清楚这个“荒骨林哨站”到底还有什么秘密,以及……如何应对可能再次出现的怪物,或者其他未知危险。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摊灰烬。怪物虽然被消灭了,但难保不会有更多,或者更强大的存在。沈墨刚才爆发的寂灭气息或许能震慑一时,但若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呢?

她必须尽快掌握主动权。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在源生之种缓慢的自我恢复和此地稀薄灵气的补充下,沈瑶恢复了一些气力。她站起身,先谨慎地在周围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隐匿结界——用的是从往生碑信息流中学到的、适合在这种死气环境中施展的小技巧。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了溶洞深处,守墓令依旧断断续续传来微弱共鸣的方向。那里是磷光更黯淡、骨骼化石更加密集狰狞的区域,仿佛巨兽坟墓的深处。

必须去探查。留在这里被动等待不是办法,或许深处有离开的路径,或者当年守墓人留下的其他资源、信息。

她看了一眼仍在奇妙状态中的沈墨,咬了咬牙。不能留下哥哥独自在这里,太危险了。她必须带着他一起。

再次背起沈墨,感觉他的身体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沉重,反而透着一股温润的奇异质感。沈瑶定了定神,手握守墓令,朝着溶洞深处小心前进。

脚下的骨粉越来越厚,踩上去几乎无声。周围的巨大骨骼化石形态越发怪异,有些甚至呈现出痛苦挣扎的姿态,仿佛在死亡瞬间被永恒定格。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死气也浓郁了一些,但对沈瑶的压制感反而减轻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沈墨周身那灰白气晕的影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变化。骨骼化石不再是随意散落,而是开始有规律地堆叠、垒砌,形成了一条蜿蜒向下的、如同由白骨铺就的阶梯!阶梯宽阔,每一级都由数根巨大的肋骨或腿骨并排构成,边缘粗糙,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沧桑与死意。

守墓令的共鸣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

沈瑶沿着白骨阶梯缓缓下行,精神紧绷到极点。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深入地下,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磷光也越发黯淡,几乎全靠守墓令散发的微光和她的神识探路。

终于,在仿佛下行了数百级之后,阶梯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比上层溶洞小得多、却更加令人震撼的地下殿堂。

殿堂呈圆形,方圆不过三十丈。四周的墙壁完全由无数细小的、各种生物的骨骼紧密镶嵌而成,构成一幅幅巨大、抽象、充满原始崇拜意味的壁画,描绘着星辰、大地、巨兽、以及一些模糊的类人身影进行祭祀的场景。殿堂中央,没有骨骼,而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平滑如镜的黑色石台,石台材质与往生碑、据点入口石壁相似,但更加幽深。

石台之上,空无一物。

但在石台正对着的白骨墙壁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由某种半透明水晶打磨而成的棱镜。棱镜此刻黯淡无光,但表面极其光滑,隐约映照出沈瑶和沈墨的身影,扭曲而模糊。

这里就是哨站的核心?守墓令共鸣的终点?

沈瑶走近黑色石台,她能感觉到,石台内部似乎蕴藏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空间波动,以及一丝与守墓令、与碑老身上相似的古老守护气息。

她尝试将守墓令靠近石台。

“嗡……”

石台表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紧接着,那面镶嵌在墙上的巨大棱镜,猛地亮了起来!

并非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清冷的、如同月辉般的白光,将整个殿堂照亮。棱镜之中,浮现出的不再是扭曲的倒影,而是一幅幅快速闪过的、模糊残缺的动态画面和古老文字!

这是……记录影像?哨站最后留下的信息?

沈瑶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去。

画面断续不清,夹杂着大量雪花般的噪点,声音也模糊扭曲,只能勉强辨认:

画面一:一群穿着与碑老相似灰色麻衣的人(守墓人)在殿堂中忙碌,似乎在布置石台和棱镜,气氛严肃。

画面二:棱镜中映照出外界的景象——并非溶洞,而是一片荒芜、布满空间裂缝的灰暗平原,远处有巨大的、扭曲的黑影游荡。(是哨站原本监控的区域?)

画面三:警报的红光在殿堂内闪烁,守墓人们神色惊惶。棱镜画面剧烈抖动,显示外界那些扭曲黑影正在疯狂攻击着什么(哨站的防御?),空间裂缝蔓延。

画面四:(关键)一名年长的守墓人(须发皆白,面容与碑老有几分神似)站在石台前,对着棱镜,满脸悲怆与决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荒骨林’节点失守……‘啃噬者’污染突破界膜……启动最后预案……封印哨站,沉入‘永寂坟场’……后来者……若‘钥匙’现世,需‘涅盘之火’方可……”

画面五:年长守墓人将一股磅礴的力量注入石台,整个殿堂剧烈震动,棱镜画面彻底漆黑。最后的画面,是年长守墓人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复杂,随即他的身影与整个殿堂一起,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最后,几行残破的古文定格在棱镜中央:

“哨站编号:戊亥柒。失陷于‘啃噬者’潮。沉眠坐标:永寂坟场第三层。”

“警告:此地残留‘啃噬者’幼体(注:即暗红血肉怪物)及母巢污染。”

“‘涅盘之火’……线索……在……‘炽陨峡谷’……”

画面彻底熄灭,棱镜恢复黯淡。

殿堂内,只剩下沈瑶急促的呼吸声和骨骼墙壁磷光的微弱闪烁。

信息量巨大!

原来这“荒骨林哨站”并非主动休眠,而是当年被一种叫做“啃噬者”的怪物(很可能就是那些暗红血肉怪物的成熟体或源头)攻破后,守墓人被迫自我封印,沉入了这个被称为“永寂坟场”的地方。而外面那些怪物,只是残留的“幼体”!

更重要的是,“钥匙”需要“涅盘之火”?这是什么?一种特殊的火焰?还是某种仪式、宝物?线索指向“炽陨峡谷”……又一个陌生的地名。

沈瑶的心沉甸甸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这个哨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和陷阱,他们意外闯入,如同进入了沉睡巨兽的巢穴。

而哥哥的“生死同修”,似乎与这“啃噬者”的污秽生机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反应,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牵引?木魈说过,哥哥是“钥匙”也是“灾祸”……

“咔嚓……咔嚓嚓……”

就在沈瑶消化这些信息,心神震荡之际,一阵极其密集、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如同潮水般从白骨阶梯的上方,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不止一只!是一大群!

而且,伴随着这啃噬声的,还有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的污秽生机和一种疯狂的饥饿意志,如同实质的阴风,顺着阶梯通道灌入殿堂!

是那些暗红血肉怪物!而且数量远超之前!它们被沈墨之前爆发的气息吸引过来了?还是被棱镜激活的波动惊动了?

沈瑶脸色骤变,猛地背起沈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封闭的殿堂无处可逃!

她看向中央的黑色石台。当年那位守墓人长老通过石台封印了整个哨站,沉入此地。那这石台……是否也保留着某种传送或脱离的功能?

她毫不犹豫,将守墓令狠狠按在石台中心,同时将自己恢复不多的源生之力,连同焦急的意念,疯狂注入!

“启动!带我们离开这里!”

石台微微震动,表面的空间涟漪再次出现,但极其微弱,仿佛能量不足。

而上方的啃噬声已经近在咫尺!无数暗红色的蠕动身影,如同决堤的污血,从白骨阶梯的入口处汹涌而入,瞬间布满了殿堂入口处的区域!它们汇聚在一起,体型似乎都在膨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猩红的“目光”齐刷刷锁定了石台边的沈瑶和沈墨!

“嘶嘶嘶——!”

恐怖的嘶鸣汇聚成潮,怪物们如同海啸般扑来!

“快啊!”沈瑶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处于奇异状态的沈墨,眼皮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他周身那灰白气晕猛地收缩,全部汇入左臂蚀心印记。印记瞬间变得灼热发亮,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寂灭死意混合着一丝新生的、源自“啃噬者”污秽生机的诡异吞噬特性,轰然爆发!

这股气息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以沈墨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些扑到半空的“啃噬者”幼体,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壁,最前面的数十只瞬间僵直、干瘪、化为飞灰!后面的怪物发出惊恐万分的尖啸,攻势骤缓,本能地畏缩不前,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天敌和……“同类”中的上位者?

沈墨的左臂,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寸。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

但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摩擦着锈蚀金属的、完全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冰冷与一丝茫然的贪婪:

“饿……更多……养料……”

当沉睡的凶兽被饥饿唤醒,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会是猎物,还是……更美味的盛宴?

“哥?!”沈瑶骇然失色,这声音,这语气,绝不是她熟悉的哥哥!

而黑色石台,似乎受到了沈墨这爆发气息的刺激,又或者是吸收了足够的力量(来自守墓令和沈瑶,甚至可能包括沈墨逸散的能量),终于光芒大盛!

一个旋转的、稳定的光门在石台上方成型,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传送,启动了!

但沈墨的状态……沈瑶看着哥哥那抬起的手臂和口中陌生的呓语,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该带他进去吗?

危急关头传送启动,但沈墨状态诡异突变,发出陌生呓语!他是开始苏醒,还是被“啃噬者”特质污染产生了第二人格?传送门后是生路还是未知险境?沈瑶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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