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江城,街道上几乎没有车。
林清婉独自开着车,后座放着装有假资料的文件袋。她的手很稳,但偶尔会下意识地推推眼镜——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耳机里传来陆止安的声音:我的人已经就位,医院四个出入口都有人。记住,拖延时间,等我信号。
明白。
其实她一点都不明白。面对一个能毒死母亲、控制父亲二十年的组织,她一个普通人能做什么?
不,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云上集团的总裁,是设计师L,是作家清风……她有七个身份。
可此刻,这些身份都帮不了她。
手机震了一下,是苏雨薇发来的消息:老板,扫描完成,已上传。还有,秦总刚打电话找您,我说您去医院看望朋友了。
林清婉苦笑。秦墨轩,那个说要保护她的男人,现在大概还在睡觉,不知道她正走向危险。
这样也好。少一个人担心。
医院到了。
深夜的医院格外阴冷,门诊大楼黑着灯,只有住院部还亮着。林清婉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抱着文件袋走向电梯。
b2层,停车场东南角,有个人在看着你。耳机里陆止安提醒。
林清婉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她知道,从踏进医院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视线。
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人。
不是webb,而是个东方面孔的中年男人,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成功的商人。
林小姐,初次见面。男人微笑着,声音温和,我姓韩,韩其章,黑凤凰亚洲区负责人。
亚洲区?这个组织比想象的更庞大。
我父亲呢?林清婉直接问。
别担心,他很安全。韩其章按下了电梯按钮,不是IcU的楼层,而是顶楼,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林清婉想要反抗,但韩其章轻轻摇头:电梯里有监控,但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如果你不配合,IcU里的三十个病人……
威胁。又是威胁。
林清婉咬着嘴唇——她讨厌这个习惯,显得她很脆弱。但她控制不住。
顶楼是个空置的会议室,落地窗外是江城的夜景。韩其章优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要来点吗?蓝山,现磨的。
不用。林清婉站着没动。
请坐。韩其章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可以文明地谈。
林清婉坐下,把文件袋放在桌上。
韩其章看了一眼,没有立即去拿:林小姐,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死吗?
因为你们下毒。
不。韩其章摇头,是因为她太固执。如果她当初交出研究成果,现在应该是世界顶级的科学家,享受着荣华富贵。
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墓地里。
林清婉的手握成了拳。
我们不是坏人,林小姐。韩其章的语气很真诚,我们只是……商人。凤凰计划的研究成果,可以造福全人类。想象一下,如果能针对性地消灭癌细胞,只杀死病变基因,这将拯救多少生命?
你们想要的不是治病,是制造武器。
武器?韩其章笑了,医学和武器的界限,其实很模糊。青霉素能救人,过量也能杀人。关键是如何使用。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林小姐,我欣赏你。短短几个月,从一个离婚女人成为商界新贵。你有能力,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你有野心。
所以呢?
加入我们。韩其章转过身,黑凤凰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权力。一百亿只是开始,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医药帝国。
全球有十三个制药巨头是我们的成员。他继续诱惑,想象一下,掌控全球医药市场的感觉。你可以决定哪种药降价,哪种病被攻克。你将成为……神。
林清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霓虹:听起来很诱人。
那么?
但我拒绝。
韩其章的笑容僵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过——林清婉站起身,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比如良心。
良心?韩其章冷笑,良心能当饭吃吗?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只是个凡人!
对,我是凡人。林清婉拿起文件袋,但正因为是凡人,所以更要守住底线。
你会后悔的。韩其章的声音变冷了,你的公司,你的朋友,你在乎的一切,都会成为代价。
就在这时,林清婉的手机响了。
是苏雨薇,声音很急:老板,不好了!云上集团的股票遭到恶意做空,十分钟内跌了20%!
韩其章微笑:这只是开始。我们在全球有上千亿美金的资金,做空一个公司,轻而易举。
林清婉的手在颤抖。云上集团是她的心血,如果被做空到退市……
还有。韩其章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苏雨薇,正在便利店买东西。
你——
别激动。我们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前提是你配合。韩其章走近一步,交出真正的资料,加入黑凤凰,一切都会没事。
否则……他的声音像毒蛇的嘶嘶声,你会失去一切。像你母亲一样。
林清婉闭上眼睛。
妈妈,我该怎么办?
二十多年前,母亲面对同样的选择。她选择了反抗,用生命守护了秘密。
可是值得吗?为了一个也许永远用不上的配方,失去了生命,让女儿孤独长大。
考虑清楚了?韩其章问。
林清婉睁开眼,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我考虑清楚了。
她举起文件袋,在韩其章期待的目光中——
撕了。
一片一片,撕得粉碎。
你疯了!韩其章大惊。
也许吧。林清婉把碎片撒在地上,但这是假的。真的资料,我已经销毁了。
你骗我?
不,我在救你。林清婉直视他的眼睛,韩先生,你知道吗?这个配方有个致命缺陷。我妈妈故意留下的。
什么缺陷?
谁第一个使用,谁就会成为零号病人。病毒会认定他的基因,然后……变异。最后反噬。
林清婉在说谎,但她说得很真诚:我妈妈在日记里写了,这是给贪婪者的诅咒。
韩其章的脸色变了:你在唬我。
也许。林清婉耸肩,但你敢赌吗?用自己的命?
两人对峙着。
突然,门被撞开了。
老板!
是苏雨薇,身后跟着秦墨轩。
你怎么来了?林清婉大惊。
陆老告诉我们了。秦墨轩挡在她面前,冷冷看着韩其章,韩总,好久不见。
秦家的小公子?韩其章意外,你也掺和进来了?
清婉的事,就是我的事。
韩其章打量着三人,突然笑了:有意思。秦家也要与黑凤凰为敌?
如果需要的话。秦墨轩毫不退让。
就在剑拔弩张时,林清婉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喂?
林小姐。是陆止安,你父亲安全了,在IcU。快来!
父亲安全了?
林清婉看向韩其章,后者脸色铁青:不可能,我的人——
他的手机也响了。
接通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撤退?为什么……什么?警察?国安?
他挂断电话,恶狠狠地看着林清婉:你算计我?
不。林清婉摇头,是你低估了一个母亲的爱,和一个女儿的勇气。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韩先生,转告webb,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不是我母亲,我不会只是防守。
我会主动出击。
说完,她大步离开。
身后,韩其章的声音传来:林清婉,你会后悔的!黑凤凰不会放过你!
林清婉没有回头。
她现在只想去看父亲。
电梯下行时,苏雨薇小声说:老板,您刚才好帅。
帅什么。林清婉苦笑,我腿都软了。
她伸出手,还在微微发抖。
秦墨轩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冰冷的手指,林清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也许,面对黑凤凰这样的庞然大物,她真的需要帮手。
电梯门开了,IcU就在眼前。
透过玻璃,她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连接着他的身体。
陆止安站在旁边:他没事,只是还在昏迷。韩其章在说谎,你父亲一直在这里,哪都没去。
林清婉走进病房,握住父亲的手。
爸爸。她轻声说,我知道您能听见。妈妈的秘密,我会守护好的。您放心养病,女儿长大了。
父亲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很轻微,但林清婉感觉到了。
她眼眶一热,眼镜又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