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反扫荡的第五天。
林啸天的侦察组，已经彻底激怒了松井一郎。
“八嘎呀路！！”
松井的临时指挥部里，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帐篷！
“五天！！”
“一支加强中队！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一支运输队！粮食全毁！”
“三支巡逻队！三十多人！人间蒸发！！”
“而你们！连林啸天的一根毛都没抓到！！”
一名日军大尉低着头，浑身发抖：“中佐阁下！这支土八路太狡猾了！他们就像山里的猴子，一沾即走，我们根本……”
“闭嘴！！”
松井拔出指挥刀，“噌”的一声，架在了大尉的脖子上！
“我不要听解释！！”
“我已经调集了皇军的‘山地精英’中队！！”
“他们是帝国最优秀的猎手！！”
“我不管林啸天是猴子，还是狼！！”
“天亮之前！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哈依！！”
……
“组长！！”
“甩不掉了！！”
猴子（侦察组老兵）从山梁上滚了下来，半张脸都蹭破了！
“西南方向！至少四十人！！”
“他们……他们也懂山地作战！！”
“他们不走大路！不生火！速度……速度快得吓人！！”
林啸天趴在雪地里，举起望远镜。
远处，四十多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鬼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呈扇形包抄过来！
“山地精英？”
林啸天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
“妈的！是鬼子的‘山耗子’！！”老雕吐了口唾沫，“这帮杂碎！是松井的王牌！！”
“组长！！”赵铁柱架起了机枪，紧张得满脸是汗。
“怎么办？！他们快追上来了！！”
“慌什么！！”
林啸天冷喝一声！
“慌！就等于死！！”
他看了一眼身后。
是悬崖。
悬崖下面，是一条宽阔的、冰封的河面。
“组长！”老雕也急了，“没路了！！”
“跳下去，就是活靶子！！”
“不跳。”
林啸天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我们，从这里过去。”
他指了指悬崖边上，一条唯一可以下脚的、被冰雪覆盖的羊肠小道。
“组长！那条路……那条路通向冰河啊！！”猴子大喊！
“冰河上，无遮无拦！我们四十多号人！怎么跟他们打！！”
“谁说要跟他们打了？”
林啸天看了一眼猴子。
“队长怎么说的？”
“我们是牛虻！是拖！是耍！！”
“走！！”
林啸天第一个走上了那条小道！
“快！快跟上！！”
老雕一咬牙，招呼着侦察组跟了上去。
……
“哈哈哈！中尉阁下！！”
“他们没路了！！”
一个鬼子“山耗子”兴奋地对他们的指挥官喊道。
“他们下河了！！”
“他们想从冰面上逃跑！！”
“蠢货！！”
鬼子中尉冷笑一声，举起了望远镜。
“在冰面上！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命令！！”
“全员下河！追击！！”
“不留活口！！”
“哈依！！”
四十多个鬼子“山耗子”，兴奋地嚎叫着，顺着小道，冲向了冰河！
……
冰河之上。
白茫茫一片，如同镜面。
寒风，卷着雪粒子，刮得人生疼！
“组长！！”
赵铁柱抱着机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快！快跑啊！！”
“跑？！”
林啸天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冰河的正中央！
“组长？！”
老雕他们全都愣住了！
“你不跑？！你停这干什么！！”
“砰！！”
一颗子弹，擦着猴子的耳朵飞了过去！
“八嘎！！”
鬼子已经冲上了冰面，开始射击了！
“卧倒！！”
老雕大吼一声！
“快！找掩护！！”
“掩护个屁！！”
林啸天一脚踹在赵铁柱的屁股上！
“这里！一马平川！你找什么掩护！！”
“那……那怎么办啊！！”
“听我命令！！”
林啸天指着河对岸！
“老雕！！”
“到！！”
“你带十个猎户！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河！！”
“到对岸！给我就地隐蔽！！”
“等我信号！给我狠狠地打！！”
“是！！”老雕没有一丝犹豫，带着十个枪法最好的猎户，疯了一样冲向对岸！
“猴子！！”
“到！！”
“你带‘江湖组’！往上游跑！！”
“跑出三百米！给老子开枪！放空枪！！”
“把鬼子的注意力！给老子吸引过去！！”
“是！！”
猴子带着十个人，立刻向上游跑去！
“其他人！！”
林啸天看着剩下的二十人！
赵铁柱、张秀才，还有那些老兵！
“都他娘的给老子！趴下！！”
“组长！！”赵铁柱快哭了，“趴下也没用啊！！”
“砰！砰！砰！！”
鬼子的子弹，打在冰面上，溅起一片片冰碴子！
“谁让你趴着不动了！！”
林啸天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工兵铲！
“挖！！”
“啊？！”赵铁柱愣住了！
“挖……挖冰？！”
“少废话！！”
林啸天猛地一铲子，凿在冰面上！
“把你们吃奶的劲都给老子使出来！！”
“给我挖！！！”
“是！！”
二十多个人！反应了过来！
他们掏出工兵铲、刺刀，甚至是石头！
“当！当！当！！”
开始疯狂地凿冰！
“八嘎呀路！！”
对岸的鬼子中尉，停了下来！
“他们在干什么？！”
“中尉！他们在凿冰！！”
“凿冰？”
“哈哈哈！他们是想凿冰窟窿躲进去吗？！”
“蠢猪一样的支那人！！”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
上游三百米处，猴子他们开枪了！
“嗯？！”
鬼子中尉一愣！
“上游也有人！！”
“八嘎！他们想分头逃跑！！”
“一分队！去追上游那股！！”
“二分队！跟我来！先把眼前这群凿冰的！全杀了！！”
“冲啊！！”
三十多个鬼子，端着枪，朝着林啸天他们冲了过来！
“组长！！”
张秀才急得满头大汗！
“冰……冰太厚了！！”
“挖……挖不动啊！！”
林啸天没有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集束手榴弹！
“王庚的‘宝贝’！都拿出来！！”
“是！！”
赵铁柱他们，也纷纷从背包里，掏出了最后的家底！
——炸药包！
这是反扫荡前，王庚硬塞给他们的！
“他说，侦察兵，也得学会放炮！！”
“挖不动！！”
林啸天双眼血红！
“就给老子！炸！！！”
“把炸药！塞进刚凿开的冰缝里！！”
“快！！”
“是！！”
“八嘎！！”
鬼子中尉，终于看明白了！
“他们要炸冰！！！”
“阻止他们！！”
“开火！！”
“哒哒哒哒哒！！”
鬼子的机枪，疯狂地扫射过来！
“噗！噗！！”
两个正在埋炸药的“读书人”，后背中弹！
“老张！！”
张秀才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倒在了血泊中！
“秀才！！”林啸天一把将他按倒！
“点火器！！”
“给我！！”
“组长！！”
“快给我！！”
张秀才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电引信！
“快！！”
“鬼子……鬼子冲上来了！！”
“还有……还有五十米！！”
赵铁柱端着机枪，疯狂地还击！
“哒哒哒哒哒！！”
“啊啊啊！给老子死！！”
“铁柱！！”林啸天接好了引线！
“掩护我！！”
“撤！！”
“所有人！往回撤！！”
“往我们来的岸边撤！！”
“是！！”
赵铁柱抱起机枪，一边倒退，一边扫射！
“冲啊！！”
“杀了林啸天！！”
鬼子中尉，一马当先，挥着指挥刀，冲在了最前面！
他踩过了那片被凿开的冰面！
他踩过了那片埋着炸药的冰面！
“组长！！”
“他们……他们过来了！！”
赵铁柱已经退到了岸边！
林啸天，最后一个爬上岸！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电引信！
他看着。
看着三十多个鬼子“山耗子”！
看着那个嚣张的鬼子中尉！
全部！
都踏入了他设下的死亡陷阱！
“就是现在！！”
林啸天笑了。
笑得，如同一个真正的魔鬼！
“再见了！！”
他猛地！
按下了按钮！
“轰——隆——！！！”
一声！
比之前任何一次爆炸！都要恐怖的巨响！！
在冰河的中央！
猛地炸开！
“不！！！”
那个鬼子中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回头！
他只看到林啸天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轰！！”
整个冰面！
方圆五十米的冰面！
在这一刻！
如同镜子一样！
“咔嚓——！！”
碎了！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不！！”
三十多个鬼子“山耗子”！
连同他们的中尉！
在最绝望的嘶吼中！
随着那破碎的浮冰！
一同！
掉进了那深不见底的、刺骨的冰河之中！
“咕咚……咕咚……”
黑色的河水，瞬间吞噬了他们！
只有几个人，还在水面上挣扎！
“开火！！”
林啸天，站了起来！
他端起了“复仇”！
“一个！都不准放过！！”
“砰！！”
他扣动了扳机！
一个在水中挣扎的鬼子，脑袋开花！
“哒哒哒哒哒！！”
赵铁柱的机枪，也响了！
“给老子！死！！”
火舌，疯狂地舔舐着那些落水的鬼子！
“砰！砰！砰！！”
河对岸！
老雕那十杆步枪！也响了！
形成了，死亡的交叉火力！
冰河之上，瞬间变成了阿鼻地狱！
枪声！
惨叫声！
求救声！
冰块的碎裂声！
混成一片！
仅仅五分钟。
枪声，停了。
冰河，恢复了寂静。
河面上，只剩下破碎的浮冰，和一片片迅速被冻住的猩G。
“赢……赢了？”
赵铁柱放下了滚烫的机枪，目瞪口呆。
“全……全歼了？”
猴子也从上游跑了回来，他看着这如同神迹的一幕，结结巴巴地问。
林啸天没有说话。
他走到河边，看着那片黑色的河水。
“秀才。”
“到……到！”
“清点伤亡。”
“是！”
张秀才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擦脸上的血和泥，他冲到那两个中弹的“读书人”身边。
他检查了一下，身体一僵，缓缓地站了起来。
“组长……”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张……老李……都……都没气了。”
“他们是……为了给炸药包接引线……被机枪打中的……”
林啸天沉默地走了过去。
他看着那两具年轻的尸体，他们是那批“读书人”新兵里，最机灵的两个。
“妈的！！”
猴子一拳砸在冰面上！
“这帮狗日的鬼子！！”
“组长！！”赵铁柱也红着眼，“咱们……咱们给老张老李报仇了！！”
“报仇？”
林啸天蹲下身，轻轻地合上了那两个新兵圆睁的双眼。
他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剩下的三十八个兵。
“我们赢了吗？”
他冷冷地问。
“赢……赢了啊！”猴子不解地回答。
“我们全歼了他们！四十多个鬼子山耗子！！”
“我们赢了。”
林啸天点点头，声音却没有任何喜悦。
“但是。”
“我们死了两个兄弟。”
“是两个会识字、会画地图、会算数的兄弟！！”
“我们用两个‘读书人’，换了四十个鬼子！”
“这笔账！你们觉得！划算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股刚升起的胜利喜悦，瞬间被一股更沉重的冰冷所取代。
“在队长的计划里！”
林啸天怒吼！
“我们是牛虻！是骚扰！是拖垮他们！！”
“不是跟他们换命！！”
“今天！是我判断失误！”
“我小看了鬼子的山地中队！我把兄弟们带进了死地！！”
“如果！不是王庚的炸药包！！”
“如果！不是这条冰河！！”
“今天！躺在这河底的！就是我们四十多号人！！”
“组G长……”老雕低下了头，“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是我们被追得太紧了……”
“没有错？！”
林啸天一把揪住老雕的衣领！
“死了人！就是错！！”
“指挥官的错！！”
“我告诉你们！！”
他扫视着每一个人！
“这场仗！我们胜了！但胜得……是侥IS幸！！”
“老张和老李的命！是用血！给我们上了一课！！”
“告诉我们！鬼子！比我们想象的更强！更狠！！”
“从现在起！！”
“把你们那点打了胜仗就翘尾巴的心思！都给老子收起来！！”
“这场扫荡！才刚开始！！”
林啸天走过去，背起一具牺牲战士的尸体。
“秀才！猴子！！”
“到！！”
“把所有牺牲兄弟的武器弹药！全都带上！一颗子弹！都不准留给鬼子！！”
“是！！”
“赵铁柱！！”
“到！！”
“你和老雕！殿后！！”
“把我们所有的痕迹！都给老子抹干净了！！”
“是！！”
林啸天背着尸体，第一个走上了岸。
他没有回头。
“走！”
“回驻地！！”
风雪中，侦察组的战士们，抬着两具尸体，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没有人欢呼胜利。
他们的脸上，只有被寒风刮出的、刀子般的冷漠，和刻骨的仇恨。
不远处。
石铁山和李大山，站在山顶上，举着望远镜，看完了全程。
李大山的手，一直在抖。
“老石……老石……你看到了吗？！”
“他……他……他把冰河给炸了！！”
“他把四十多个鬼子的王牌……全给沉河底了！！”
“这个林啸天……他……他还是人吗？！”
石铁山，缓缓地放下了望远G。
他的脸上，没有李大山的震惊。
只有一种，近乎于恐惧的，复杂表情。
他点点头。
“脑子活。”
“够狠。”
“他娘的，”石铁山补充了最后一句。
“也够疯！！”
“我好像……找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