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嘴角翘得老高，“《断臂刀》的大导演是不是我家那位。”
“改天带爸妈一起看首映？”
他朗声笑道。
“您这‘改天’该不会又是明年吧？”
娄晓娥娇嗔着戳他胸口。
“陪你的时间要多少有多少。”
苏肃忽然揽过妻子的腰。
算起来，夫妻俩确实有些日子没温存了。
娄晓娥红着脸靠在他肩上，指尖无意识画着圈：“要不...给怡宝添个弟弟妹妹？”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怡宝都四岁了，这事两人从没正式聊过。
“还想带孩子？”
苏肃语气骤然降温。
“现在爸妈身体硬朗，怡宝也省心...”
她勾住丈夫的手指，声音越来越小。
“时机不对。”
苏肃抽回手，神色淡淡的。
娄晓娥咬着唇没再吭声。
这晚的月光明明很温柔，枕边却像隔着条银河。
晨光透过纱帘时，半边床铺早已凉透。
娄晓娥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叹了口气。
此刻办公室里的苏肃正翻着文件，敲门声突然响起。
“苏总，有位客人说是韩春明介绍的。”
秘书恭敬地递上茶。
“韩春明？”
苏肃挑眉，“请进来。”
来人是方脸阔额的憨厚汉子，进门就鞠躬：“苏总好！我是赵东暗，春明的把兄弟。”
听到这名字，苏肃差点笑出声——韩春明、赵东暗，倒真是绝配。
“找我什么事？”
他推过一盏龙井。
“刚收了批老物件，春明让我来找您掌眼。”
赵东暗搓着手，老实巴交的模样。
苏肃摩挲着茶杯：“你和春明怎么认识的？”
生意场上的生面孔，他向来谨慎。
我和赵东暗是大学同窗，因为都痴迷古玩字画，经常一起研究这些玩意儿。”赵东暗显得有些拘谨，但对苏肃的问题都如实作答，看着不像在说谎。”后来怎么到香江来了？
苏肃边说边给赵东暗斟了杯茶。
随父母迁居过来的，他们都是大学教授。”
赵东暗实在得很，连这些私事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苏肃。
他抿了口茶就放下了杯子。
怎么不喝了？不合口味？苏肃打趣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赵东暗就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这茶太贵重了，我...赵东暗涨红了脸。
尽管喝，好东西不就是用来享受的么。”苏肃笑道，心里却想：今天可遇见识货的了。
多谢苏总。”赵东暗依旧局促不安。
说说看，带了什么宝贝来？苏肃饶有兴致地问。
就是这个。”
赵东暗吃力地将一个庞然大物搬到桌上。
掀开绒布时，饶是见多识广的苏肃也不禁瞪大了眼睛——竟是一座鎏金座钟。
从哪儿弄来的？苏肃知道这年头这种物件可不好找。
在旧货市场淘的。”赵东暗如实相告。
花了多少？
苏肃仔细端详着这座钟，工艺精湛且保存完好。
卖家开价五十万，可我实在拿不出...后来韩春明让我来找个人。”
说到这儿赵东暗又红了脸。
韩春明让你来找我？苏肃似笑非笑。
他说您要是收了，就等着升值吧。”赵东暗腼腆地说。
哈哈哈，这倒像是韩春明的口气！苏肃对这位老友的脾性再熟悉不过。
况且他对古董钟表向来情有独钟，更明白这类藏品的升值潜力。
卖家咬死五十万不松口。”
赵东暗曾试图讲价。
价钱确实不菲。”但对苏肃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您看这品相，历经百年仍完好如初。”谈起古董，赵东暗渐渐放开了。
据他观察，卖家衣衫褴褛、手臂有针眼，显然是染上恶习才变卖祖传之物。
好，我收了。”苏肃爽快答应，却付了六十万。
苏总，这...
多余的就当贴补家用。”苏肃看出赵家境况拮据，权当酬谢。
这怎么好意思？赵东暗眼眶发红。
家中确实捉襟见肘。
往后淘到好东西尽管送来，我另有酬谢。”既是韩春明引荐，苏肃信得过他的眼光。
千恩万谢后，赵东暗告辞离去。
收下座钟的苏肃自有打算。
什么风把您这位大忙人吹来了？超哥一见苏肃就打趣道。
不敢当，多亏超哥栽培才有今日。”苏肃不卑不亢地回应。
能帮上苏老弟是我的荣幸！超哥对这位白手起家的大陆青年颇为赏识。
最近得了件宝贝，想着您可能喜欢。”
苏肃命人抬上那座鎏金座钟，璀璨夺目的工艺令超哥移不开眼。
哪儿淘来的好东西？身为行家的超哥顿时来了精神。
来历不重要，现在它是您的了！苏肃笑得意味深长。
超哥虽心动却迟疑：说吧，这次所为何事？
他早习惯苏肃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作风。
他偶尔会暗自庆幸，至少现在的自己对苏肃还有利用价值……
若是哪天失去了这份价值，再想与苏肃平起平坐，恐怕比登天还难！
哈哈，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超哥的法眼。”苏肃娴熟地沏着茶，嘴角挂着浅笑。
这些年，他的茶艺精进了不少。
如今无论身在何处，泡茶的差事总是落在他肩上。
要是不替您分忧，这份厚礼我可不敢收啊！
超哥这话说得实在。
我想请超哥帮的忙，对您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苏肃语气平淡。
什么事？
超哥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眼下他与四大探长的纷争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有人已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苏肃仍恭敬地称他一声，这份尊重让他心头一暖。
我打算在油麻地开家川府私房菜分店。”苏肃神色认真。
油麻地可是超哥的地盘……
若有他支持，开店便是十拿九稳。
好小子！又要开分店？现在的生意还不够红火？超哥的关注点却在此处。
这次我想让娄晓娥坐镇新店。”
苏肃毫不避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他已将手艺倾囊相授，娄晓娥学得 不离十。
是时候让她独当一面了。”
但苏肃名下的五家店如今风头正盛，若交给娄晓娥打理，他担心会砸了招牌。
不如给她家分店，看看她能闯出什么名堂。”
听罢此言，超哥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超哥依旧不改大男子本色。
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苏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他深知娄晓娥绝非池中之物。
眼见这般人才困于闺阁，惜才如命的苏肃实在不忍。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做兄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超哥收下座钟，笑容满面。
多谢超哥。”
苏肃这话说得敷衍，但超哥此刻并不在意。
超哥与四大探长的较量，苏肃内心更看好前者。
不过无论战局如何，都不会波及到他。
刚回公司不久，敲门声再度响起。
请进。”
苏肃心中已猜到来者何人。
果然，推门而入的正是预料中的身影。
有事？
苏肃抬眼看向朱国良，语气平淡。
苏总，有个好提议想跟您商量。”
朱国良早已习惯苏肃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
什么提议？
尽管朱国良时常不着调，但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
我认为应该趁《独臂刀》的热度，尽快推出新片！朱国良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你是说该筹备《六指魔琴》了？苏肃立刻会意。
正是如此！
这个提议确实在理。
眼下《独臂刀》热映，观众对电懋的热情持续高涨。
不过《六指魔琴》的选角必须慎重。”
这部戏堪称大女主电影。
记忆中，原版女主角是林红霞，但苏肃至今未曾谋面。
让林出演如何？朱国良对自己的情人倒是念念不忘。
林？别让她毁了我们的招牌！苏肃语气不耐。
那娇滴滴的模样，哪能演绎英气逼人的黄雪梅！
抱歉苏总，是我考虑不周。”
跟随苏肃多时，朱国良深知自己失言。
不如公开海选吧。”
上一部的演员便是海选而来。
若进行海选，倪匡和金庸两位先生也该参与。”苏肃认为此法可行。
好，我这就去联系二位。”
见苏肃首肯，朱国良立即着手安排。
虽然有时鲁莽，但认真做起事来效率惊人。
短短三四天，海选便在朱国良组织下拉开帷幕。
这么快就选好了？
朱国良将名单递给苏肃时，后者仍难掩诧异。”首轮筛选已完成，接下来该你们登场了。”朱国良说着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早盘算过，让苏总等人参与初选纯属浪费时间。
于是带着几名同事完成了首轮筛选。”这次倒是考虑周到。”
苏肃的称赞令朱国良受宠若惊——这可是稀罕事！就想抓紧推进，电影早上映才好。”这次他与苏肃不谋而合。
二轮选拔前，苏肃特意邀约两位文坛泰斗共进晚餐。
地点定在川府私房菜。
既邀了金庸，自然要带上夏梦同往。
苏总，今晚要见哪位贵客？夏梦依旧保持着谦卑姿态。
还能有谁？
苏肃说完自己都忍俊不禁。
金庸追求夏梦已久，她却始终不为所动，反倒一心扑在苏肃身上。
可惜苏肃并非易与之辈。
若无此意，夏梦休想近身半步！
轿车很快抵达目的地。
刚落座不久，金庸便与倪匡联袂而至。
现在该尊称您苏导演了吧？金庸一见苏肃就打趣道。
那我该称您金编剧才是。”
苏肃亦庄亦谐的回应引得满堂欢笑。
瞥见苏肃身旁的夏梦，金庸顿时手足无措：夏...夏 也来了？
嗯。”
夏梦的回应依旧冷淡。
苏肃心知她对金庸无意，自然不会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