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忧想到苗朝颜昨天说他额头上代表母亲的月角发黑,站在墙根底下更着急了:“妙妙,求你帮帮忙吧,我妈一直以来就体弱多病的,稍微动一动就很累,这个好治吗?”
苗朝颜应声:“月子病好治,但这只是表层,深层的是积压阿婆多年的情绪问题。”
“情绪……”两兄弟难受地胸口直发闷。
“先治表层吧,阿婆想扎针还是吃药?”
老太太愣了愣,纠结片刻后又问道:“苗大夫,哪个耗时比较长啊?”
苗朝颜笑道:“都不会耗时太久,莫导应该跟您说过我家有祖传的秘方吧?”
莫忧在远处大声问道:“啊?那祖传秘方不是用来治颈椎的吗?治月子病也有祖传秘方啊?”
苗朝颜:“……”她家里的秘方那可多了去了。
“有,我家医药发家,传承就没断过。”
“那我吃药吧,不管是什么酸甜苦辣咸的药味,屏住呼吸往嗓子眼儿里一灌,吞下去也就差不多了。”
“我以前也去扎过针灸,真挺疼的。”老太太委婉道,“苗大夫你不是让我以后多为自己考虑吗?我不想再疼了,我想吃药。”
“行。”苗朝颜满意地点了点头,“能说出自己真实的诉求,阿婆已经很有进步了。那我给你准备点药,等过两天拿给莫导,让他给您送回去。”
“吃一个疗程吧,七天,一天一粒就行,吃完我再给你治深层的病。”
“好!”
老太太又擦了擦眼泪,“苗大夫,我以前总是为这个考虑,又为那个考虑,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
“我那婆婆是个偏心的,她一直都偏疼小叔,对我那妯娌可比对我要好多了。”
“家里的脏活累活都给我干,生孩子坐月子也不消停。我白天照顾一家老小的吃吃喝喝,晚上把孩子哄睡后,就只能自己抱着被子哭。”
“可我得坚强啊,我要是倒了,我这三个孩子就完了。晚上哭完了,白天就擦干眼泪接着干,就这么一年又一年。”
“我担心家庭不和,担心兄弟阋墙,担心孩子们因为我的原因不认长辈,所以这么多年我一忍再忍,直到伺候我那恶婆婆老死了,才觉得松了口气。”
“可她都死了,我好像也没必要再跟孩子们提起了,就这么沉默多年。”
老太太咬牙道:“现在想想真是不值,我婆婆倒是舒心了,可我得到什么了?要是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忍气吞声,让自己平白遭受这么多折磨了。”
苗朝颜摇了摇头。
刘茜怡之前老是看重生文,看完就当成故事讲给她们听。
可是燃姐说不对。
如果主角重生后并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那就算时光重来,她也依然会做出和上辈子同样的选择。
因为主角所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是都是基于她当下,整合她的认知,能力和环境等多种因素去决定的。
所以未来的主角并没有资格去批判过去的自己,因为过去的她还没有成长。
燃姐当时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浩劫发生之前的事,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空了。
她说。
不要去评判过去那个更弱小的自己,这很不公平。
如今,苗朝颜也是这么对老太太说的。
“阿婆,不要怪以前的自己,她当时一个人站在雾里,她也看不清,她也很迷茫。她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磕磕绊绊走到现在,她也很不容易。”
老太太一愣,又红着眼深深地点了头。
她喜欢听苗大夫说话,苗大夫的话总能说到她心坎里。
苗朝颜往墙角看了一眼,“反思完了吗?”
兄弟俩老老实实点头。
苗朝颜嗯了一声,“那过来陪阿婆说说话吧,听她把过去沉积多年的郁气抒发一下。”
莫忧:“妙妙,那你呢?”
苗朝颜:“我回去给阿婆搞药。”
“哦哦哦。”
老太太赶紧招手,喊莫忧过来:“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去送送苗大夫啊!”
“哦哦哦。”莫忧这才反应过来。
苗朝颜又嘱咐道:“阿婆,这把年纪就别再考虑那么多了,在不给社会添麻烦的前提下,要好好对自己啊。”
“好,我都记住了。”
莫忧屁颠屁颠跟着苗朝颜往外走,关了门才又小声问她。
“妙妙,我的月角还黑吗?”
她笑了一声,“听话吃药,会亮回来的。”
有她这句话在,莫忧就放心了。
“妙妙,真谢谢你啊。其实治病都是其次,主要是你跟我妈说的那些话,我能看出来她真的有一种被人理解的高兴。”
莫忧竖起了大拇指:“不管你以后在娱乐圈混的怎么样,反正在我心目中,你对病人的心理了解,堪比你对剧本角色的理解,妙妙你就是我心里最实至名归的奥斯卡!”
苗朝颜:“……谢谢。”
他有些好奇:“妙妙,你以前有接触过跟我妈一样的病人吗?怎么会这么了解她啊?”
苗朝颜点头:“婆媳矛盾自古就有,我接触过很多,家里的书里也记载了很多。”
“不过我对恶婆婆倒是挺了解的,所以更能明白阿婆的委屈。”
莫忧:“啊?可是你又没结婚,你从哪见识到的恶婆婆?家里的亲戚?”
苗朝颜无所谓道:“我奶奶。”
莫忧:“啊?啊!那,那你妈妈没事吧?”
“没事啊。”苗朝颜笑眯眯的,“我妈做事奉承一个事不过三的原则,就算再生气,她也会给人两次机会。”
“我奶奶挑衅了我妈两次,我妈都没理她,她还以为我妈是个软面团呢。结果第三次,我妈一针给我奶扎成了偏瘫,从那之后她就老实了。”
莫忧:“……”他刚刚都听到了些什么啊?媳妇给婆婆扎成偏瘫了?
苗朝颜:“没事,又给扎回来了。”
“哦哦哦,那就好。那,你爸他没说什么?”
苗朝颜:“说什么?我爸恋爱脑,追在我妈屁股后面好多年,死乞白赖好不容易才入赘进来的,他比谁都知道我奶不是个好东西。”
说到这儿,苗朝颜停住脚步,又偏头朝着莫忧笑了笑。
“莫导。”
“嗯?”
“我爸是个能明辨是非,能护得住妻女的真男人,可你爸不是。”
苗朝颜的笑未达眼底,弯起的唇角尽是冷漠:“你爸在这个压迫你妈妈的家庭环境中美美隐身了,我看不起他。”
莫忧深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