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市,101师师部。
顾靖澜看着地图上标注的乌衣镇区域。四个团已安全撤至滁州防线,但鬼子第13师团并未如预想般立刻尾随发动猛攻,反而在乌衣镇区域原地构筑工事、收拢伤员、补充物资,呈现休整态势。
“奇怪…”顾靖澜眉头微蹙,“荻洲立兵在等什么?”
未及深思,机要参谋疾步呈上电文:“师座!武昌统帅部急电!委员长亲署!”
顾靖澜迅速阅读电文:
“据可靠情报:”
“鬼子华中方面军正紧急调动!”
“第9师团、第3师团主力旅团已出发,全速向乌衣镇方向增援!第6师团主力由师团长亲率,直扑巢县,目标合市!”
“鬼子第13师团于乌衣镇之休整,实为等待上述三师团抵达,以集结重兵发动总攻!望你部依托滁州-合市防线,周密部署,坚决阻击!”
顾靖澜豁然开朗:“明白了!鬼子援兵近在咫尺!最多两三天就会压上来!”他手指重重敲在乌衣镇位置,
“13师团在乌衣镇吃了大亏,伤亡惨重,不敢独自啃我101师这块硬骨头!这是在等援兵合围!”
这短暂的休战期,对101师同样宝贵!
参谋报告:“师座!赴福省招兵的第一批车队及原留守福地仓库的守备营已抵达合市!后续尚有数千新兵车队仍在福省境内行军,预计半月后抵达。”
顾靖澜迅速做出部署:
“抵合市之守备营,全员补充至第三团!后续抵达之福建新兵,亦优先补充步兵团!”
“命令:各接收新兵单位!”
“务必抓紧一切时间!组织高强度基础训练!重点:射击、投弹、土工作业、战场纪律!在最短时间内,使新兵具备基本战斗力!”
“命令:工兵部队、各作战团!”
“不惜一切代价!利用这宝贵的两三天!加固滁州主阵地及各团外围预设阵地!深挖反坦克壕!增设雷区!完善火力配系!”
“炮兵部队校准射界!储备弹药!准备迎接高强度炮战!”
顾靖澜下完命令后又思忖片刻:
“还是不下令招兵大队归建。”
“一是因为新兵未经训练,仓促投入此等恶战,徒增伤亡,对战局助益有限。”
“二是因为现有兵力虽仍不足,但缺口已缩小。半月时间,换数千乃至过万兵源,此账划算!”
命令下达。合市及滁州的后方区域,立刻忙碌起来:
训练场上,教官的吼声震天响:“枪托抵肩!三点一线!别他娘的闭眼!”“拉弦!数三秒!扔!”新兵们在尘土和汗水中反复练习最基础的动作。
工兵部队驾驶卡车,将成捆的铁丝网、成箱的地雷运往前线。士兵们挥动铁锹镐头,在阵地前挖掘深深的壕沟,构筑反坦克障碍。
炮兵阵地上,观测员紧张地校对着坐标,炮手们将沉重的炮弹擦拭干净,码放整齐。
顾靖澜站在师部了望口,望向东南方向。他知道,鬼子四个师团正在集结,一场规模远超乌衣镇的血战即将来临。
滁州,101师炮兵团团部。
李云龙盘腿坐在弹药箱上,端着粗瓷碗:“邓团长!你们101师是真他娘的阔气!”
他指着外面隐约可见的巨大炮管轮廓: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那么粗的炮管子!”
“魏和尚!”他朝旁边警卫员一努嘴,“你小子钻进去都绰绰有余!”
楚云飞军容严整,端着茶杯接口,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
“楚某人也算见过些世面。”
“但贵师炮兵之规模与威力,实属罕见。”
“还有贵师三团,”他目光扫过窗外正在构筑工事的三团士兵,“兵力雄厚,怕是不下我们四个团总和。”
“其轻重机枪、迫击炮和各种反步反坦炮的配置密度,更是远超我等。”
“难怪楚某人在山省时,便听闻贵师之名!”
邓侯官笑容谦和:“李团长、楚团长过奖了。”
“这些家当,全赖师长运筹。”
“不瞒各位,”他压低声音,眼神扫视一圈,“有小道消息说,我们师长和西海的关系…比小鬼子跟西海签的那些纸片子,硬实得多!”
“金陵那会儿,87师、88师、36师还有教导总队那些人,看到咱们的炮,那眼神…啧啧,恨不得把炮扛走!”
李云龙眼睛瞪圆:“这么硬?!这光景还能跟西海搭上这么铁的线?!”
他凑近邓侯官,搓着手:
“邓老哥!帮兄弟问问顾师长!能不能也给咱老李弄点西海货?那些玩意儿,看得见摸不着,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邓侯官看着眼前四位团长眼中毫不掩饰的热切,连忙摆手:
“各位!不是我邓某人推脱!眼下鬼子大兵压境,师长心思全在打仗上!西海装备…海上被鬼子锁得死死的,用一发少一发,金贵得很!”
“不过…”他话锋一转,“咱们师库房里,蓝党军的制式家伙,倒是有富余!”
李云龙一听“蓝党军制式装备”,呼吸都粗了!这些装备虽然不如西海系,但是轻重机枪迫击炮,哪怕是在他独立团也是宝贝,只装备主力连!要是真能搞来蓝党军制式装备,还要什么自行车?
“邓老哥!够意思!”他一拍大腿,“就冲顾师长给咱补充的那一个连新枪新炮!他老人家就是要鬼子某蝗他老婆暖被窝!老子也带人给他抢来!”
邓侯官失笑:“那倒不必!实情是:师里正在扩编,装备备好了,人手却不够!这不,半个月前,师长派了招兵大队回福省老家招兵,现在还没影呢。”
李云龙“哎”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啊!就是吃惯了白面馍,不知道饿汉子的苦!招兵处放城里?能招到几个兵?”
“去农村!”他手指用力点着桌面,“现在兵荒马乱,乡下多少人家揭不开锅!你们招兵处往村里一扎,管饭管饱!信不信?从八十岁老头,到五岁娃娃,能把你们招兵处围得水泄不通!”
掩体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士兵构筑工事的敲打声隐约传来。李云龙的话在邓侯官心中激起了涟漪。农村,那广袤而苦难的土地,或许正是解决101师兵源困境的关键!
合市,101师师部。
机要参谋将邓侯官的电报呈给顾靖澜。顾靖澜快速扫过电文,脸上先是露出惊讶,随即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最终“哈哈”大笑出声,笑声在指挥部里回荡!
“好!好一个李云龙!”顾靖澜拍案而起,眼中精光闪烁,“这主意妙!用仓库里那些占地方的蓝党军制式装备,换来源源不断的兵源!这买卖,我顾靖澜做定了!”
他立即口述命令,语速快而有力:
“命令:军需处!”
“立即清点库存蓝党军制式装备!”
“按以下标准,即刻拨付:”
“新一团、新二团、716团、独立团,每团补充:”
“82mm迫击炮:10门!”
“配套半个基数炮弹!”
“此批装备,作为四位团长提供宝贵建议之酬谢!”
“命令:警卫营!”
“额外调拨:”
“马克沁重机枪:5挺!”
“捷克式轻机枪:10挺!”
“配套一个基数弹药!秘密运送至独立团李云龙团长处!”
“告知李团长:此乃顾某个人谢礼,谢其金玉良言!”
命令迅速执行。师部仓库管理员看着一箱箱崭新的迫击炮、成捆的机枪被搬上卡车运走,脸上肌肉抽搐,心疼得直咧嘴。副师长和几位参谋闻讯赶来,也是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摇头叹息。
滁州,独立团临时驻地。
当五挺闪着烤漆光泽的马克沁重机枪和十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连同堆积如山的弹药箱被秘密送达时,李云龙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绕着这些家伙什转了好几圈,手指颤抖着抚摸冰凉的枪管。
“我的个老天爷!”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顾师长!够意思!真他娘的要了咱老李的命了!”
他立刻亲自指挥:
“魏和尚!给老子把最亮堂那挺马克沁!还有那门看着最顺眼的迫击炮!搬老子床边去!”
“快!”
当晚,在李云龙那间简陋的团部小屋里: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一门82mm迫击炮的炮管和底座被擦得锃亮,立在土炕旁。一挺马克沁重机枪架在炮管边,枪身泛着金属光泽。
李云龙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擦枪布,正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重机枪的水冷套筒和炮管的膛线。他眼神专注,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擦完一遍,他还会用手指反复摩挲冰凉的枪管和炮身,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警卫员魏和尚靠在门边,看着自家团长这副模样,无奈地摇头,却又不敢打扰。
据独立团警卫连的士兵私下传言:自那晚起,李团长睡觉前,必定要亲手把那挺重机枪和那门迫击炮从头到尾擦拭、摩挲一遍,才肯上炕休息。
那神情,比见了亲儿子还亲热!顾靖澜这份“要命”的谢礼,算是彻底送到了李云龙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