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一月十号
合市,101师师部。
急促的电话铃声撕裂了指挥室的平静。
通讯参谋抓起话筒:“师部!……是!明白!”他迅速转向顾靖澜:
“师长!乌衣镇,716团楚云飞团长紧急电话!”
顾靖澜接过话筒,楚云飞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和背景的爆炸轰鸣:
“师长!鬼子先头部队已与我前沿阵地交火!”
“敌火力极猛!配属轻、重坦克及装甲车辆协同冲击!”
“兵力规模判断:不少于一个步兵联队!”
电话刚挂断,另一部电话响起。通讯参谋接听:
“报告师长!二团急电!”
“十分钟前,鬼子Ki-27、Ki-30战机编队,十数架,低空飞越二团防区!二团防空营当即开火!”
“确认击落四架!敌机残骸坠于店埠东南!剩余八架敌机,未作纠缠,高速向合市方向飞去!”
顾靖澜刚放下716团的电话线。轰隆隆!密集而沉闷的爆炸声已从合市城郊方向隐约传来!紧接着是更为刺耳、连续不断的砰砰砰砰!咻轰!
这是大口径高射炮和速射机关炮开火的声音!整个城市上空被防空炮火的怒吼覆盖!
顾靖澜快步走到占据整面墙的江淮地区军事态势图前。目光地扫过乌衣镇、店埠位置,最后锁定在代表合市的标记上。
“小鬼子,已经在向彭城方向靠拢了。”他声音低沉而果断,“那就更不可能让他过防区!”
他立即下达命令,语速快而清晰:
“命令:新二团!”
“以盱眙为核心,依托有利地形,即刻构筑环形防御阵地!严防鬼子自东面迂回!”
“命令:独立团、新一团!”
“立即自灵壁、固镇驻地开拔!以最快速度向乌衣镇方向机动!增援716团!击退当面之敌!”
“命令:师属炮兵团!”
“全团即刻启程!”
“机动至滁州外围预设炮兵阵地!”
“命令:合市防空团!”
“即抽调半数防空炮提前去滁州炮兵阵地范围五公里外构筑防空区域!确保炮兵阵地空中安全!”
命令被参谋们以最快速度通过电话和电台发出。
此时,指挥室通往防空观察哨的专线电话响起。防空团团长兴奋的声音传来:
“报告师长!我团于合市城东、南两方向空域,对来袭八架敌机实施拦截!”
“激战十分钟!”
“确认击落六架!敌机残骸分别坠落于城东五里铺、南郊大圩集!剩余两架敌机仓皇脱离,向西逃窜!合市空域威胁解除!”
顾靖澜听着捷报,目光却未离开地图上标注的乌衣镇、滁州、盱眙以及代表鬼子进攻箭头的方向。
新一轮的大规模战事,伴随着乌衣镇的枪炮声和合市上空的硝烟,已拉开了序幕。
作战室内气氛紧绷。
距离乌衣镇交火报告仅过去两个小时。
急促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通讯参谋接听,立正报告:
“师长!盱眙,新二团丁伟团长紧急电话!”
顾靖澜立刻接过话筒,丁伟的声音带着炮火背景音和粗重的喘息:
“师长!鬼子一部约千余人,配属战车,已绕过乌衣镇主战场!正沿小路急速向滁州方向穿插!”
“其先头部队,已与我团前沿警戒阵地交火!我团主力已全部投入战斗,正依托预设工事全力阻击!”
顾靖澜目光锁定地图上标注的乌衣镇、盱眙、滁州连线!
“小鬼子动作好快!”他声音低沉而冷厉,“这不是要打滁州!这是要兜个大圈子,切断乌衣镇后路,把楚云飞的716团整个装进口袋!”
他对着话筒,斩钉截铁:
“丁团长!不惜一切代价!坚决阻击!这股敌人目标就是滁州!拿下滁州,就能锁死716团退路!绝不能让他们通过你的防区!”
话筒中传来丁伟短促有力的回复:
“是!师长!请放心!只要新二团还有一个能喘气的兵!就绝不会让鬼子从盱眙地界过去!”
顾靖澜放下电话,连续下令:
“通讯处!立即传令:”
“独立团、新一团:”
“急行军增援716团!并且沿途注意是否有鬼子小股部队渗透!”
“通知师属炮兵团、防空炮团:”
“进入滁州外围时,高度警戒!先头部队展开严密搜索!防止鬼子小股渗透部队潜伏袭扰!确认安全后,方可进入预设阵地!”
“电台室!立即拟发加急密电!”
“主送:武昌统帅部!”
“抄送: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
“抄送:87、88、36、教导队!”
“电文内容:”
“职部101师当面,鬼子约一加强联队兵力,配属战车、航空兵,正向我防区发动猛烈进攻!其战略意图显系向彭城方向施压,并试图切断我江淮交通线!”
“敌已实施战场迂回、空中突袭等战术!请各友邻战区、集团军、军,严密关注当面敌情,加强戒备!”
“谨此通报!陆军第101师师长顾靖澜。”
顾靖澜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盱眙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那里正在爆发的惨烈阻击。
电台室红灯闪烁,译电员迅速递上刚译出的绝密电文。
顾靖澜接过这封盖有“蓝党政府军事委员会”鲜红大印的电报,快速扫视:
据可靠情报:
现攻击乌衣镇、盱眙之敌,非普通联队,乃鬼子第13师团(荻洲立兵)主力!
另据各方印证:
鬼子第9师团(吉住良辅)、第3师团(藤田进)已有大规模调动迹象。
若13师团于乌衣镇、盱眙遭遇强力阻击,该两师团极可能迅速投入该方向作战!
务须警惕!严加防范!头光光。”
顾靖澜眼神一凝,将电报重重拍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
“第13师团!荻洲立兵!还有第9、第3师团虎视眈眈…”
之前判断的“一个联队”被推翻!乌衣镇和盱眙的716团、新二团,此刻承受的是鬼子整整一个师团数万人的猛攻!压力陡增十倍!
没有丝毫犹豫,顾靖澜手指点向地图,厉声下令:
“命令:步兵第一、二、四团!各营连展开防线,警戒随时可能出现之敌!”
“命令:第三步兵团!立即停止原定任务!全团即刻开赴滁州!”
“在滁州城郊及周边高地,依托地形,构筑第二道防线!必须死守滁州!为前方部队提供稳固后方及撤退支撑点!”
命令被参谋们复诵着,通过电话和电台化作电波,飞向各团驻地。
顾靖澜的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代表第13师团的巨大红色箭头,以及第9师团、第3师团可能出现的攻击路线上。
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只有铅笔在地图上快速划线的沙沙声和电台急促的滴答声在回响。原本预想的局部阻击战,升级为应对鬼子数个主力师团可能投入的战略级防御作战!
101师及其指挥下的部队,将被推向整个战场的最前沿。滁州,这个第二道防线的核心节点,将成为下一个争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