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叔，您又为何来？”
宗令看着盛青衣，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
“殿下，先皇将朔月的希望，托付在您身上，盛家数千年的基业，请您……”
宗令衣摆一撂，竟是要跪地磕头。
盛青衣一把将他捞起。
“老皇叔，今日您来，是为朔月求，还是为盛家求？”
宗令两眼通红，“既为朔月，亦为盛家。”
盛青衣坦然一笑，“老皇叔，您觉得，孤会无视我汉人百姓受难吗？”
宗令摇头，“您必不会。”
盛青衣再问：“老皇叔，孤，是盛家血脉吗？”
宗令肯定地点头，“您自然是。”
盛青衣笑了。
“孤既然不会无视汉人百姓受难，那孤在何处，何处便是汉土，何处便可庇护汉民。”
“孤既然是盛家血脉，那孤活着，盛家基业，怎么会没？”
宗令愣住了。
“您……”
“老皇叔，朔月数千年传承，看似锦绣，实则内里早已腐朽恶臭。”
“世家林立，把控朝堂，欺压百姓，垄断官员晋升空间。”
“皇爷爷救不了朔月，孤也救不了。”
“但孤可以，再创新天。”
宗令只觉头皮发麻。
他听懂了。
盛青衣拍了拍他的手，“您将祠堂看好，什么时候时机到了，请盛家的祖宗们，去看看孤的盛世太平。”
“孤的大门，永远为宗令而开。”
宗令出了东宫。
他看着门口那一群重臣算计的嘴脸，顿觉厌烦。
怪不得是天命之女，原来，朔月和盛家的转机，早就有了。
“殿下，凌霄殿的宝库和和丰记的宝库，已全部由黄泉借道送往无忧城了。”
盛青衣赞了一句，“甚好。”
她出征之前，就留了两千阴兵给连萤，在她回京前，其余三十五个档口的宝库，已全部搬空。
虽多处档口已经被破开，好在完好的也有不少。
“富贵钱庄并无人知道是孤的产业，暂且不动。”
钱庄和和丰记不同。
这么多年的经营，富贵钱庄签出去了太多银票，钱庄内也有太多储户寄存的贵重物品。
若轻易撤出，对百姓不利，也易造成民心动荡。
不到伤及自身，百姓们不会在意谁当皇帝。
但百姓的钱和贵重物品没了，那就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告诉我们的人，明日孤带你们撤出谡阳。”
朝阳初升。
盛青衣抬头望向凌霄殿的牌匾。
她的眼底盛满了暖阳，似能融化这东宫的冰雪。
但也只有东宫罢了。
盛青衣转头，众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她在众人中间搜寻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饕餮身上。
“饕餮，将牌匾取下。”
落选的井栋栋等人，发出遗憾的叹气声。
饕餮自信出列。
他早就知道，背着凌霄殿牌匾的，必定是他。
因为当日，就是殿下命他，将牌匾挂上的。
饕餮纵身飞起，一匹红绸甩出，将刻着凌霄殿三个金字的匾额包裹其中，背负在身后。
“殿下，听说这三字，是您五岁时写的。”
她三岁离宫去归墟理政，五岁回宫。
那时凌霄殿刚建好，那时的凌霄殿还叫萱草殿。
永昌帝说，萱草表示他对自己浓浓的父女之情。
盛青衣二话不说，将那牌匾砸下来，挂到了前殿的茅厕上。
什么玩意儿？
埋汰谁呢？
要表达父女之情，挂哪儿不是挂？
她当即提笔写了‘凌霄殿’三字，让饕餮拿去制作挂上了。
她有凌云志，欲往九霄去。
后来，永昌帝为了恶心她，将凌霄军的图腾，定位凌霄花。
同为凌霄之名，凌霄花可不像它的名字这样霸气。
它是藤蔓，攀附而生。
盛青衣未再拒绝，当时她顶着半朝文武的抵制和永昌帝的掣肘，硬是成立了凌霄军。
永昌帝一系，正是敏感的时候，她也不欲再起波澜，怕影响凌霄军的招收训练。
凌霄花又如何？
盛青衣一样能让它成长为霸王花。
待它绞杀了世间一切阻碍物，那时候，就不是凌霄花攀附，而是将所有垫脚石，踩在脚下，向阳而生。
众人只能见花，而再不见被藤蔓枝叶覆盖包裹的一切。
盛青衣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出宫。
之前在疏云宫由白熠救治的和丰记侍者掌柜们，除了个别伤势太重的，大多身体已经好了八成，行动无忧。
但盛青衣还是给他们准备了马车。
连萤带着和丰记和暗部，候在街旁。
待队伍走过，一辆辆马车从和丰记驶出，跟上队伍。
一千亲卫营士兵和500余暗部成员一人一骑，拱卫在车队四周。
井栋栋的一千斥候兵，隐身未出，暗中护送。
“不好，望舒要跑？”
得到这个消息，范太傅慌了，中书令钟世章慌了，三公九卿都慌了。
这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范太傅带着文武百官，狼狈万分地追到南城门前。
“太女殿下，您这是要往何处去？”
盛青衣俯视着被护卫背着飞过来，脸色惨白的范太傅，再看看后方追赶而至的朝臣。
“回归墟。”
范太傅先是一惊，再是头皮发麻。
“殿下，归墟已成废土。”
盛青衣轻笑，“那也是孤的封地。孤会重建归墟，范太傅就别操心了。”
他才不操心，他是担心，担心望舒她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
“太女殿下，归墟重建，您安排下去即可，工部亦可协助。如今当务之急，是请您登基理政，治国安邦。”
其他官员闻言，纷纷附和，下跪叩请。
“请太女殿下登基。”
莫襄皱眉，“尔等何意？胆敢胁迫太女殿下？”
钟世章接话，毕恭毕敬道：“我等心系黎明苍生，是为万民计。请殿下莫只顾封地，请殿下怜惜我朔月子民。”
今日这一出，钟世章等人原本协商的把望舒当打仗的工具人一事，胎死腹中了。
但不管怎么说，望舒，是绝对不能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