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进三公主府,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
看门的护卫,远远地看到她带着人过来,就跑回了府。
还贴心地给她留了门。
“这府里,总觉得,有点啥不得劲。”
憨厚脸士兵吴虎,不,他现在是猪头脸士兵吴虎。
吴虎一进来就觉得怪异。
颜云扫了一圈,“很干净。”
吴虎一拍脑门,“对,很干净。”
干净得像空屋子。
“井校尉查到的消息,这三公主有洁癖。”
“怪不得。”
吴虎眼珠子转了转,“有洁癖是不是忍不了不干净,那我……”
“嘿嘿嘿……”
其他破阵营的士兵,心领神会。
颜云板着脸,严肃得格格不入,又奇怪的和谐。
“找库房,搬。”
百名士兵如流水一般,散入三公主府各院落中。
古董书画,搬走。
珍宝摆件,搬走。
红珊瑚玛瑙东海大珍珠,搬走搬走。
安静的三公主府,鸡飞狗跳了起来。
士兵们犹如土匪进了宝库,老鼠进了米缸。
“嘿嘿嘿。”
破阵营的士兵,红了眼。
好多好东西,都是我们凌霄军的,都是我们殿下的。
肤白貌美的婢女,尖叫着四处奔逃。
有一个实在跑不过,捂着胸口,躲到了床边。
士兵扑向她……身旁的梳妆台。
另一个士兵扛着一个空箱子,呼啦啦往里面装。
婢女弱弱出声。
“那是我家县主的头面,那是皇后娘娘赏的红宝石臂钏,那是陛下赏的玉如意,那是……”
“那是千年檀香木,很珍贵,不能拿走,不能拿。”
士兵把差点扔掉的烂木头捞回来,转手丢进了箱子。
珍贵的千年檀香木,孤零零地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缝隙里。
婢女欲言又止。
士兵一把拉住婢女的手。
婢女尖叫。
“让开让开。”
尖叫声戛然而止。
婢女有点尴尬。
屋子里士兵们忙忙碌碌寻宝藏,她站那,尴尬得像个偷懒不干活的孩子。
士兵们没空搭理她。
实在是这屋子里好东西太多了。
“这是谁的屋子啊?”
士兵疑惑问出口。
“是,是我家县主的。”婢女强调,“她才十岁。”
士兵完全没有抢小姑娘东西的羞愧感,反而骤然大怒。
“十岁小姑娘好东西都这么多?我家殿下头上都没这么多宝石。”
“一个对朔月没啥贡献的公主家里,都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我们殿下的凌霄殿加起来,都没她一个十岁小姑娘房里富贵。”
殿下没戴,就等于殿下没有。
殿下没有,别人怎么可以有?
搬走,都搬走。
路过的颜云张了张嘴。
想说她家殿下不穷,只是不爱这些。
算了算了,解释太累。
就当殿下很穷好了。
抱住这个,抱不住那个。
士兵冲外面吼了一嗓子,只喊进来几个人。
“没人手了,都去宝库帮忙了。”
搬到三公主的院子时。
士兵们都不说话了。
妈的。
太奢华了。
和这边比起来,刚才那小县主屋里的,只是毛毛雨。
衬得他们家殿下,像个穷鬼。
“都是御赐的。”
“真是偏心。”
“殿下都没有。”
“我们殿下没有,那别人也休想有,搬光。”
士兵们一个个地,地砖都恨不得挖走。
三驸马刚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准备好好享用美人。
三公主那个母老虎,看他看得紧。
他看上的美人,这边刚上手,隔日就被三公主杖毙了。
谡阳城里出了名的贤德公主,实际上,既狠毒又凶残。
好在,三公主喜欢他。
这些手段,用不到三驸马身上。
三驸马每次都趁三公主去常山寺礼佛时,潇洒几日。
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公主二十余日了,都没回。
三驸马就越发放纵了起来。
“桂嬷嬷,那小美人,还没送来吗?”
膀大腰圆的桂嬷嬷,带着两个婢女进了朱家门。
“朱管事,冬如收拾齐整了没,我们来接人了。”
朱昌峰一家,都住在三公主府角门后的一条巷子里。
这条巷子,住的全是三公主府的家生奴才。
“冬如,听到没,快点和桂嬷嬷走。”
段三娘环顾四周。
身旁是才十三岁的女儿冬如。
门口一左一右,站着朱昌峰和朱春生。
面前是桂嬷嬷和两个婢女。
没有人可以救她的女儿。
段三娘咬咬牙,从柜子里,取出一盏精心包装的红色烛台,点亮。
朱昌峰瞄了一眼。
那烛台,他见过,是段三娘父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段三娘紧紧地搂住冬如,将她的头摁到自己的怀里。
桂嬷嬷看到她们这不识相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们是死的吗?老娘说把冬如带走,听不到吗?若是让老爷等急了,你们就自己脱光了,去伺候。”
两个婢女闻言脸色大变,扑上去撕扯两母女。
段三娘手臂都被抠烂了,也不放手。
死死地搂着冬如。
“娘,娘。”
桂嬷嬷见撕扯不开,拉长了脸,“你们两父子看戏呢?”
朱昌峰和朱春生赶忙上前帮忙。
桂嬷嬷是驸马爷的奶嬷嬷,得罪她,是两父子万万不敢的。
朱春生最怕他的美好前程成泡影,也怪段三娘的偏心。
一点都不懂为他着想。
果然,后娘就是后娘。
朱春生越想越恨,一脚踢在了段三娘的膝盖窝。
段三娘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可按着冬如的后脑勺的手,却怎么都没放开。
朱昌峰看桂嬷嬷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又是恐惧,又是着急。
转头抄起门边的洗衣锤,对着段三娘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上去。
段三娘痛呼出声,血模糊了脸,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听到了她娘的闷哼,冬如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娘,你怎么了,娘?”
温热黏稠的液体,滴落到冬如的额头。
鼻尖是浓重的铁锈味。
血,是血,她娘,被打伤了。
冬如崩溃大哭。
“娘,算了,算了,我去,我去。娘你放开我,我去……”
段三娘咬着牙。
她一声不吭。
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扣在女儿的头上。
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朱昌峰父子。
朱昌峰被她盯着全身发毛。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