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栋栋手中把玩着一把同样的匕首,冷冷地道,“再满嘴喷粪,下一次,这匕首,扎的就不是地上了。”
几人只觉得裤裆一凉,两股颤颤,转身就从人群里钻了出去,跑远了。
吨吨这才从被‘爱慕者’恶心到中缓过来,破防大骂:
“沈烨,你要不要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老脸,你三十五,姑娘我永远十五,就你这老玩意儿,我看上你老,还是看上你皱纹多白头发多?”
“姑娘我在凌霄殿,不愁吃、不愁穿,银子花不完,主子还是现在的皇太女,未来的女帝。姑娘我福窝不要,去看上你这磕碜玩意。姑娘我这圆滚滚的大眼睛是瞎的吗?”
路人这几句话打蒙,“那胖姑娘说啥,我咋听不懂?她说皇太女?”
“她说她是皇太女的婢女。”
“可是我们朔月就一位皇太女啊,望舒殿下,不是十五年前就战死南境了吗?”
沈烨被骂得整个就是懵逼,觉得就是暴怒。
路人的话让他醍醐灌顶,是啊,望舒殿下都死了,她的人,这些年,他杀得还少吗?
怎么就一下子被这胖丫头吓住了?
“你个胡说八道的疯丫头,敢冒充望舒的婢女,来人,给本将军把她拿下。”
他要打烂那张胖脸。
路人沉默看戏。
上去帮忙薅那胖姑娘?
那不可能。
刚才那匕首要是扎他们,怎么办?
沈烨有些尴尬,他忘了今天只是来买东西,没有带人。
“满嘴谎话的疯丫头,胆敢拿望舒说事,意在伤本将军的心,给本将军下来。”
沈烨说着就欺身上前,要将吨吨拽下马。
他刚上前两步,脚步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那个被吨吨大体格子挡住,他一直没看到的人,冰冷的双眸俯视着他。
盛青衣此刻对吨吨方才的破防感同身受了。
真是太恶心人了。
“谁给你的胆子,直呼孤的封号?”
黑头大马哒哒上前两步,沈烨吓得一个滑跪,“殿下饶命。”
殿下?哪个殿下?
从吨吨出声,就一直沉默的部分路人,终于确认了心中所想。
这是谡阳,是盛青衣长大的地方。
她不是那些被男人用规矩束缚,无奈只得困于内宅,偶尔出行,还得戴着帷帽面纱的姑娘夫人。
她自由行走天地间,一向都是大大方方地将脸露出来。
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她的行事指手画脚。
所以,除了那些这十五年间出生的小辈,满京城的人,没有人不认识她。
方才的不确定,在沈烨那一跪之下,成了肯定。
望舒殿下,他们的皇太女,竟然,还活着吗?
国之祥瑞回京,这十几年的天灾人祸,是否也会如同三十三年前一般,止于她出现之日?
“拜见殿下,殿下金安。”
路人齐齐跪下。
只有两人呆立当场。
一个是温裁絮,一个是和丰记的掌柜。
“免礼。”
盛青衣叫起了路人,先是居高临下地看了沈烨一眼,视线很快划过温裁絮,在那掌柜脸上停留几息,最终重重落在和丰记的牌匾上。
她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来,“孤的和丰记,竟然换掌柜了。”
掌柜的再也坚持不住了,瘫倒在地,尿臊味随风吹开。
盛青衣两腿一夹马腹,黑马施施然的从沈烨身旁路过,向皇城而去。
吨吨和井栋栋也策马跟上。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沈烨再也坚持不住。
巨大的恐惧像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他的心脏。
她没死。
她回来了。
完了。
他完了。
盛青衣很沉默。
吨吨几次想开口,都被井栋栋制止了。
盛青衣知道,十五年了,她死的消息传回,肯定物是人非。
可没想到,刚入城,就给她看了这一场戏。
沈烨胆敢利用她的名头,来做深情的戏码,她没料到,但除了恶心,倒也还好。
可是和丰记的变动,却让她心沉了沉。
她的人,不会真的,被杀光了吧?
你们若是拿孤的钱财,动孤的产业,孤可以网开一面。
但若是杀孤的人,那孤也不介意,血洗这皇城。
不破不立。
至于怎么破,破到什么程度,端看这些人这些年的下手有多丧良心。
安静的殿内,唯有熏香袅袅。
“殿下,陛下有命,请您去宣武门接望舒殿下进宫。”
宣旨的公公走了好一会儿,盛临都没回过神来,他不断揣度着永昌帝的用意。
“父皇此话,是什么意思?为何那位一回来,孤就从太子殿下变成了殿下?”
难道父皇的意思,是不认他盛临这个储君了?
“可是,父皇说的接,而不是迎。”
以望舒先皇亲封皇太女的尊贵身份,他是臣,她是君,该用迎她才是。
“父皇说进宫,而不是回宫。”
所以,父皇并不认回来的人是皇太女。
“只要一口咬定,她不是望舒,她自然就不是皇太女,这储君之位,自然还是孤的。”
十五年了,朝局早就大变样了。
当初有心算无心,多方合力,将她弄去了泽州送死。
“如今,哪怕活着回来又如何,你的身后,早就空无一人了。”
盛临想明白了圣意,顿时心里有了底。
他早就不是当年封号都没有的三皇子了,他是掌权十余年的太子殿下。
他有人有权,她有什么?
“来人,去点一队禁军,要机灵点的。”
随从意会,这就是要自己人的意思。
看来殿下打算给那个望舒殿下一点下马威。
盛临特意换了朝服,施施然的出了门,看到两把一模一样的软轿,沉下了脸,“撤了。”
她也配坐软轿?
当年天天在他面前高高在上,今天,就让她体会一把,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盛青衣三人到皇城东大门时,已经近黄昏。
东大门叫宣武门,是皇城的正大门。
此时禁军列队,城门下,一袭赤色蟒袍的男子负手而立。
盛青衣下马上前,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对方脸上,相对无言。
盛青衣的凝视让盛临脸上强撑的淡然有些破裂,他终是忍不住先开口,
“你真是大皇姐?你回来了?”
盛青衣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三皇子盛临。
“十五年不见,三皇弟规矩都丢了?怎么不见你向孤见礼?”